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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 112 章

难道真的是主人出了什么事吗……

监控室里的人暂时没有时间去管外面惊雷的事,氛围逐渐凝重起来。

“金队,好像从刚才开始,席副队的红点就一直停在这里没有动过了。”

而且也没有听到席矜的任何回应,这显然不正常。

别墅内肯定有古怪。

金队掌心出了层冷汗,他沉声道:“各小组就位,再等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包围别墅。”

秋夜里的凉风四起,偶尔有咔嚓的枯叶碎开的声音,暗流无声靠近。

——

实验室暗道内。

早在响起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宴钺就听见了。

他不但没有任何惊慌,然而还饶有兴致的看着纪知声,“这次比一年前快了不少,听着似乎是两个人。”

纪知声眼睫微颤,腹部尖锐的痛感一阵强过一阵,他呼吸微弱,眼神难以聚焦。

小腹上已经纹了一片落下的花瓣,纹身针刺破的一般都只是表层,并不是很疼,但宴钺不知在哪学的,连针都是特殊制定,扎在皮肤上,痛感十几倍的扩大。

圆台的另一端,就是可以离开别墅的门,但宴钺没有走,甚至慢条斯理的给针再一次消毒。

“猜一下,待会进来的,会是谁呢。”

啪嗒。

他笑着,将手|枪放在了消毒箱上面。

“其实你要是不那么顽固,说不定就不用这么难受,”宴钺说,“承认你是我的继承者,其实没有那么难。”

他抓起纪知声的头发,温声道:“叫我一声主人,你就不用受罪了。”

纪知声阖上眼。

这幅姿态,在宴钺意料之中,他不意外的放下纪知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实验室中。

拳拳到肉的声音,偶尔爆发出一声野兽般发狠的嘶吼,叫人脊背发麻。最原始的打斗,地上全是血,偶尔看见一两颗被打碎的牙。

席矜恍如陷入了魔怔,嘴里血糊糊的一片,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可怖至极,他吐出一口血水。

Loyal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席矜任由他掐着,自己也掐着Loyal的咽喉。他们在比谁先受不了脱力。

谁脱力谁就死。

他们已经腾挪到之前放置处刑椅的位置,席矜在窒息之前,余光瞥见那卡扣,然后收回视线,宛如看死人一般看着Loyal,哑声问:“他…在哪……”

浓烈到近乎偏执的感情。

Loyal晃神了一瞬,脑中闪过宴钺的脸,恍惚间,眼中似有泪光划过。随即他又恢复成那副讥嘲的模样。

“死了。”

>

砰!砰!砰!

“你才死了——!”

Loyal在太阳穴被卡上去的那瞬间,手蓦的一松,瞳孔涣散。

席矜抓住机会,顷刻间打晕了他,手铐死死铐住他的手。

空气瞬间安静。

一时间只能听见席矜粗重的喘息声,他半边脸上全是血,伸出袖子胡乱擦了擦,撑着墙站起来,眼前晕了一下。

“……”

席矜甩甩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枪。

他循着最开始发现的那些血迹,慢慢走到了一面墙前,席矜凑近看了看,终于在这面墙上发现了一条几乎和墙面融为一体的微小缝隙——

这竟是一扇门。

席矜屏住呼吸,伸出手,五指在墙上留下来了一个血糊的掌印。

他侧身推开门,一只脚刚刚迈进去,就听见一道优雅的声音。

“别动。”

席矜一顿,抬眸望去,神色顿时一紧。

只见五米之外一个圆台上,冷冷的灯光下,纪知声就躺在一张类似床的长椅之上,宴钺就站在旁边,姿态仍旧是闲适的。

他漫不经心的拿着镊子,用酒精棉球蘸去纪知声小腹上的血,斜眸看向席矜:“真是出人意料。”

席矜的视线顿时落在那沾血的棉球上,脸上的血迹给他添了难言的野性和杀意。

在看见纪知声胸膛仍有起伏的时候,他心中松下来的同时,升起钝钝刺痛。

“你就是T。”

宴钺挑眉,不置可否。

席矜举起枪,冷声道:“……放了他。”

“要是一年前,C市的警察也像你们一样反应这么快,说不定,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宴钺笑了,手落在消毒箱上,拿起枪,在手里转了一圈。

在席矜骤然紧张起来的视线里,他不紧不慢道:“你猜,是谁的枪快一点呢?”

“……”

纪知声模模糊糊听见席矜的声音,手指轻颤。

宴钺:“我不动他。”

席矜显然不信,神色更加警惕。

宴钺摊开双臂,“我真的不动他,毕竟珍宝要是真的有了缺憾,我会后悔终生的。”

他语罢竟重新弯下腰,拿起纹身的工具,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在纪知声腹部继续纹身。

席矜瞳孔一缩,往前一步。

“我是不动他,但你再往前走一步……”宴钺嘴角一弯,“我就不能确定,我会不会和他死在一起。”

席矜脚步顿时僵住。

他手里有枪,但是宴钺却握着他身上最柔软的肋骨。

所以哪怕宴钺将命门都露给他,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宴钺手里一次次拿着酒精棉球在纪知声身上蘸干净血迹。

他根本不敢赌,他怕万一。

这种折磨人的无力感,带来深入骨髓的冷意和痛苦。

席矜哑声道:“……放了他,我答应你任何条件。”

宴钺浑然不理,完全沉浸在纹身的过程中,就在这时,他听见纪知声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走……”

他手上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眯起,“你说让他走?”

纪知声:“让他…走……”

席矜:“纪知声!”

宴钺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他直起腰,睨着躺在他面前的人,“你喜欢他。”

纪知声不理,嘴里反反复复就一个走字。

“他可以走,”良久,宴钺叹了口气,像是纵容一个胡闹的孩子,“你要用什么交换呢?”

他循循善诱,温柔道:“我之前让你叫我什么,叫出来,我就让他走。”

席矜:“纪……”

“吵死了。”宴钺眼也不眨,信手朝席矜的方向开了一枪。

砰!

子弹划过席矜的耳侧,挂掉一层皮。

宴钺的五指轻柔的抚弄着纪知声的头发,“想好了吗。”

纪知声脸色苍白,茶色的眼瞳显出琉璃感。

席矜……

席矜。

他眼中隐约有泪光,像一片荒芜的禁海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唯一一颗星星,即使微弱,也是仅有的一抹亮丽颜色。

有什么坚持了很久的东西摇摇欲坠,紧紧抓在悬崖边的人,明明还有力气,手指却渐渐松开。

纪知声张开嘴,望向宴钺的眼睛,轻声道:“主…人……”

“主人……”

主人。

这个称呼,是在暗示、诱导、催眠、精神刺激、信仰崩塌、洗脑、人格重塑这七步彻底摧毁重塑一个人的过程里,最没有界定的一个东西。

对有的人来说,在被强迫的时候,这个称呼不过随口一句话。

但对纪知声这种人来讲,叫他在被迫的情况下说出‘主人’这两个字,不啻于摧毁他的骄傲,将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像个笑话一样狠狠踩在脚底下,碾碎。

纪知声挨过一轮摧毁,吃药,自毁……硬生生扛过一年宴钺留下的精神折磨,努力的活着,抗争着,却在今天因为席矜的一句‘纪知声’,就这样丢开所有的盔甲。

宴钺想尽办法也没能让他说出口的两个字,如今轻而易举的就听见了。

“主人……”

“…主人……”

纪知声低低的喊着。

席矜心头袭来莫名的恐慌,瞬间红了眼,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流下,他被人捏着最软的软肋,喉间哽咽,却不敢上前一步。

“纪知声,别喊了……”

下一刻,纪知声的声音戛然而止,宴钺脸上的笑收敛的一干二净,捏着纪知声的下巴,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宴钺甚至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会叫出来。”

他拧眉,捏着纪知声下颌的手越收越紧,“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宁死不说吗?像是一年前那样。”

“为什么……为什么……”

他视线忽的一凝,转而落在席矜身上,眸中的温柔之色再也不见踪影,透出几分疯意。

“哦,因为你。”

当一个人有了无法放弃的软肋,就容易轻易妥协。

这个人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纪知声的软肋。宴钺心想,他选定的继承人,怎么能有软肋呢。

于是他在将处刑椅调高了一些,叫纪知声能够看见席矜。

宴钺在纪知声耳畔道:“我可以让他走,但在这之前,我们玩个游戏,我帮你证明一下,这个人对你是不是真心的好不好。”

语气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他分明不是在征求纪知声的意见,只是打量了下席矜。

“你可以往自己腿上开一枪,证明你不会离开这里,永远陪着他吗?”

宴钺笑着,手里的枪挑起了纪知声一缕发丝。

落在席矜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他眼神一紧,竟不敢去看纪知声的眼神,冷着脸,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腿上开了一枪。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纪知声眼中的恍惚慢慢褪去,手指慢慢收紧,垂下眼帘。

宴钺微笑:“胳膊。”

席矜满头冷汗,压低的眉峰锐利如刀。他再次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左肩。

只不过这次没有立即开枪,他看了一眼纪知声,见他闭着眼,才抿唇,扣下了扳机。

砰!

宴钺缓声:“太阳穴。”

席矜毫不意外,抬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同时控制因为疼痛而不断 发抖的左臂摸向腰侧。

那里有个微型炸弹,范围小,绝对伤不到纪知声,就算这个地方隔音效果很好,但也绝对掩不住炸弹爆破的声音。

临死之前扔下去,这样的话,纪知声还有被救的可能性。

时间在这一秒被无限拉长,席矜眼神忽的温柔下来,手指慢慢压在了扳机上——

异变突起。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偶尔一两缕刺目的灯穿过门的缝隙,外面警局的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在破坏酒柜的密码门锁,首当其冲的就是凶巴巴的猫叫。预计一两分钟就会赶来。

同一时间,纪知声倏地睁开眼,攒的所有力气一瞬间爆发,他趁着机会,打掉了宴钺手里的枪,旁边的桌子猛地翻到在地,叮呤咣啷摔了一地。

席矜已经扑了过来,动作之迅捷完全不像是一个身中两枪的人。

他眼疾手快将宴钺的枪踢出去很远,同时向宴钺开了一枪。然后紧接着将纪知声护在抱下来,护进怀里,大致确认人没有受大伤,心里绷着的弦才稍微松了一下。

宴钺往后扯了两步,微微拧眉,显然是没想到纪知声还能有这样的力气。外面已经有人过来了,这样折腾下去,他也走不了。

他略微遗憾的看了纪知声一眼,到后面捡起来了自己的枪,一直后退到最后面的那扇门门口,指尖按上了门口的一处按钮。

宴钺微笑:“或许,明年见。”

席矜瞬间察觉到危险,抱着纪知声弯腰躲在处刑椅一侧。

按钮按下。

轰——!!

悬空在上面的,以圆台为中心的这条路,被猛地炸开了一半,这条路彻底断开。

“咳咳…咳咳……”

纪知声控制不住的咳嗽,连咳嗽都显得虚弱,唇边咳出来了一口血。

席矜自己流这么多血都不觉得有什么,纪知声这口血一咳出来,他大脑一片空白,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没事吧,纪知声你别吓唬我,哪里不舒服……”

宴钺微微侧身,眯了眯眼,右手的枪再次抬起来,对准了席矜的脑袋,幽谧的眼中藏着明晃晃的杀意。

纪知声余光瞥见,睫毛抖颤,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艰难的抓着席矜胸前的衣服,仰头吻上了席矜的唇。

将他身上致命的地方,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身上沾的都是席矜的血,哑声说:“席矜,你这个……”

“傻子……”

最蠢的傻子。

宴钺看着纪知声的背影,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终于还是慢慢松开。他永远都不会让纪知声的生命被威胁,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

他放下枪,转身推开门,在身影消失的前一秒,身后一声枪响,他腹部蓦的一痛,宴钺微顿,伸手在腹部抹了下。

一手的猩红黏腻。

有人对他开了枪。

门关上之前,宴钺回头,他看见了一双茶色的眼睛,藏着他所熟悉的冷漠和骄傲,漂亮的惊人。

是纪知声对他开的枪,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一瞬间,宴钺眼中再次亮起奇异的光。

他笑了。

砰。门彻底关上。

席矜从刚才那个吻里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猛地将枪从纪知声手里夺过来,颤抖的吼声里满是后怕。

“你tm的不要命了?!”

“你挡我身前干什么,老子用让你护吗?!”

吼着,他紧紧抱住纪知声,眼泪唰地砸在他苍白修长的脖颈上,烫的吓人。

“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纪知声……”

“纪知声……”

纪。知。声。

席矜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单单只对着一个人念他的名字,就能感到满足和心安。

刚才的爆发,叫纪知声再无任何力气,他眼中汇聚的光渐渐散去,意识滑入沉沉的黑暗中,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席矜良久没有察觉到他的动静,连忙松开,却见纪知声紧紧闭着眼,虚弱的将要消失的样子,他心里顿时一慌,勉强将纪知声抱起来,踉跄着往外冲。

奈何他身体也到了极限,刚刚到暗道门口,脚下绊了东西,冷不丁摔倒。席矜下意识护着纪知声,任由自己的手臂狠狠摔在地上。

隐约听见咔嚓一声。

席矜的意识顿时模糊起来。

门外的嘈杂声顿时大了起来,席矜撑着一口气,爬向门边,手指推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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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就听见了小刘的声音:“那里有人!!”

“快!”

“是席副队!”

“还有纪教授!”

“快叫救护车!”

席矜低弱着声音,指着后面的那扇门,道:“T,宴钺,逃走了,快……”

他将重点交代完,顿时陷入昏昏黑暗。

——

G市蔷薇刺案件暂时告一段落。

源山别墅被查封,捕获的人质Loyal却在入狱第二天,用血在墙上写满了‘先生’二字,自杀,抢救无效死亡。

席矜醒来后,带着伤,全程参与了案件流程,没过多久,联合C市之前的卷宗,将蔷薇刺和玫瑰吻两个案件合并。

重命名为:CTG

……

两个月后。

已经是深秋。

医院的梧桐叶落了一地,高级护养区环境极好,深秋的凉意漫过医院的走廊。

席矜一身黑衣,撑在栏杆旁,眉头深锁。

秦言在他旁边:“你伤怎么样了。”

席矜:“好了。”

秦言看了他一眼,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不少,眼底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下颌更加锋利,也没怎么笑过。

他顿了顿,“关于师兄至今没醒的事,医生……还是那么说?”

席矜沉默片刻:“嗯。”

他点了一根烟,拧眉吸了一口,轻轻吐出去。

从两个多月前,纪知声昏迷过去之后就没有再醒来。席矜原本以为他只是太累了,贪睡,后来一直不醒,才慌了神。

请了无数国内外的专家,都得出没有什么问题。就在席矜急疯了的时候,秦言请了一位医学界的泰斗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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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主意识遭受重创,与其说是醒不来,不如说是不愿意醒。

而且就算是醒了,也不能保证精神是否正常。

席矜看完这诊断之后,把自己关了三天,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钻戒,带着纪知声的照片回了趟家。

当着他父母和亲姐的面,出柜了。

后来秦言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当天席矜从家里走出来之后,去医院看了外伤。

在之后,席家人陆续来医院看望纪知声,渐渐呈现出接纳的态度。尤其是知道了纪知声救了席矜之后,恨不得将他当成亲儿子看。

当时秦言好奇,问:“那他们当时为什么要打你?”

席矜说:“因为我当时拿着照片去的,他们以为照片里的人没了,要跟骨灰盒结婚。”

秦言听罢莞尔,“你在你父母眼里挺不靠谱的。”

席矜却淡淡道:“要是他真没了,我也不会把他埋进地里的,守着他的骨灰盒过一辈子,也没什么。”

秦言的回忆到这里结束。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认你这个师嫂。”

秋风将最后一节烟灰吹散。

席矜敛眸,捻灭烟头,丢进垃圾桶,转身道:“我再去病房看看他,陪他说说话。”

——

病房内。

和煦的淡阳穿过明亮的窗户,浮尘在空中静谧的飘动,窗边放着一盆生命力旺盛可爱黄色小花。

纪知声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肤色苍白脆弱,呈现出透明感,手背上都是吊针的针孔,清瘦极了,血管被扎的青紫。

忽的,他指尖轻轻弹动了一下,眼睫微颤,紧接着,慢慢睁开了眼。

眼前的景色由重影迷糊,逐渐变得清晰。

纪知声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沉睡了两个月,他身体虚弱到了一定地步,连这种小幅度的动作,他都显得很吃力。

“……”

他看了看四周,一时有点茫然。

/> 纪知声咳了两声,拔掉手背上的点滴,慢慢下床,赤着脚扶墙,往前走。

蓝白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

这里……好像不是在G市的医院。

更像是私人疗养的场所。

纪知声走到窗边,外面梧桐叶子金灿灿的铺了一地,好像已经是深秋了。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窗台上生命力蓬勃的黄色小花,慢慢的,伸出手拨弄了一下。

苍白的指尖在阳光的照耀下,染上了一抹暖色。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响动。

纪知声微微一顿,转身回眸——

席矜消瘦不少,下巴还能看见胡茬,眼底青黑,他僵硬的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眼睛一瞬不瞬望过来,像是在看一个一碰就碎的梦。

良久无声。

纪知声眼睛一弯:“席副队,你傻了。”

席矜也想跟着笑,可是还没笑出来,鼻子就酸了,眼前模糊一片,他捂着脸慢慢蹲下来,肩膀无声发颤。

这些日子的担忧恐惧,做的无数的心理建设,在纪知声一句话里,彻底被击溃。

席矜胡乱哽咽的声音传来:“醒了好,醒了……醒了就好……”

他想去抱抱纪知声,但是看着那人那样苍白的站在那里,他又不敢过去,怕他一靠近,人就消失,梦忽的就醒了。

他害怕。

这样远远的,就很好。

纪知声现下没有那么多力气,他叹了口气,艰难而缓慢的,扶着墙一步步努力挪过去,终于站在席矜面前。

他伸出手,温热无力的掌心落在席矜头顶,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别哭了。”

席矜一僵,良久,将纪知声落在他头顶的那只手拿下来,慢慢握在掌心。

灼烫的眼泪砸在纪知声手背上。

他嗓子哽的厉害,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就只是这样固执的握着纪知声的手,死也不放。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洒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鸟儿飞过窗口。

里头病房里隐约传来几句话:

“纪知声……快冬天了。”

“嗯,我知道。”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吗,还有……”

“你想过年的时候…看我放烟花吗。”

窗口的小黄花晃了晃,微笑着迎接阳光温柔的吻,纪知声偏头看了眼紧张不已的人,眼中闪过一抹笑。

“……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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