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巷子太静,隐隐约约听得有第二人的呼息。
他刚朝陶缸迈了一步,忽而觉得背后杀意袭来,灵巧往侧一躲,不曾想正中他人下怀,腰间被一物重重击了一下,脚下踉跄两步后稳住身形,反手钳住再次袭来的凶器。
没想到是一把扇子,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那扇子灵巧的挽了个花自他手中挣脱开,攻势猛烈直取面门。
凌肖偏头一躲,颊侧顿时红了一道。
短短几招,凌肖识出来人必不是等闲之辈,不敢掉以轻心,只是他心念云奕,不能够专注眼前,打出的几拳全部落空。
来人以面具掩面,似乎是嗤笑了一声,没有给他拔刀的机会,身形诡异游走间一手刀劈在他后颈上,凌肖心道不好,往后肘击得了那人一声闷哼,却还是抵不住后颈上受的力道不甘心昏去。
再醒已是天明,凌肖还未睁眼便觉得脖颈腰背俱是酸痛无比,完全清醒后发觉自己蜷着身子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头顶洒下几缕光亮。
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什么地方,凌肖神色顿时一沉,撑起头上木盖起身,木盖上许是压了什么东西,被他顶开后骨碌碌滚到地上。
是一名被扒去外衣的男子。
他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冥冥间想起什么,却飘忽的什么都抓不着,他在京都中与人交往甚少,未曾与人有过恩怨,但若是有人对他暗有不满,这他无话可说。
只是云奕,只是云奕。
昨晚广超见的到底是不是云奕,伏在马上,一动不动,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情况……
汪习咽咽口水,被广超踩了好几下,壮着胆子轻轻喊了一声,“头儿?头儿?”
“何事?”凌肖回神,看了眼他们丝毫未动的面碗,疑道,“这面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吃?”
“没事没事这面没问题,”汪习桌下戳了广超一下,广超收到信号马上抄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险些噎着,周围的弟兄们也都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吃面,汪习嘿嘿笑了两下,给凌肖递上筷子,“头儿,你也吃。”
凌肖接了,挑起几根面条,心不在焉的吃着。
庄律直觉不对劲,又不知从何问起。
凌肖忽然停住了筷子,庄律循着他的目光一看,铺子外头便装的陆沉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凌肖静了一瞬,眸光微动,放下筷子就追了出去。
汪习嘴里还吸溜着面条,口齿不清道,“头儿,唔,伊去,啦啊?”
凌肖人已经没影了,庄律反应快,忙扔了筷子匆匆跟着。
“等唔,”汪习急匆匆咬断面条,广超被方才的一大口噎着,人都站起来了还在捧着碗喝面汤,将面碗往最外面那张桌子上一搁,一抹嘴追上汪习。
其余人叼着面条面面相觑,云里雾里。
陆沉让府中各暗卫一人搜一条巷子,将依云外出可能去的地方一一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带了云十三去其中中心地带搜寻。
拐了个弯,云十三快走几步路人般擦着陆沉的肩往前去,小声急道,“有人跟着。”
他走快些停在一旁的买糖人的摊子边假装看捏糖人,陆沉经过他时低声问了一句,“是北边的吗?”
云十三低着头快速回道,“南衙禁军。”
陆沉听后稍微放下心,不经意放慢脚步,悠闲的逛起了街。
凌肖发觉他脚步慢了,马上明了是自己这身衣服误了事,南衙禁军巡视京都,一身暗纹锦衣配皮子腰封以及护腕,腰间配禁军腰牌统一佩刀,肃然大气,在人群中比常人都要出挑。
庄律现已知道凌肖正跟着谁,回身对后面十步开外的汪习广超等人做了个手势,汪习广超了然,悄然隐到暗处。
陆沉在一处糖糕铺子前停下,白清实喜欢这一家的一种青色糕点,说是带着淡淡的竹叶香气,就进去买了一些。
出来时,凌肖静静站在街道对面看着他。
陆沉看着一愣,客气的朝二人轻轻颔首后离开。
凌肖的目光慢慢抬起,盯着糖糕铺子的招牌看了一会儿,庄律盯着人群中陆沉的背影,问,“头儿,还追吗?”
“我们早被发现了,就看汪习和广超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头儿见了明平侯府的陆沉侍卫那么激动,汪习同广超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多话便听庄律的,快速换了身衣服出来,经过凌肖庄律时,看庄律不经意的偏了偏脸,朝着他示意的方向追去。
人群深处,云十三抬眼望了望他们的动静,慢慢往后退。
这边的人就扔给陆沉罢,其余的事交给他。
陆沉自受了云十三的提醒后,周身警惕提到最高,路上遇着了一位买扇子的公子,那公子自映入陆沉眼帘就一直在扇子摊前挑挑拣拣,满脸嫌弃,将摊主气的吹胡子瞪眼,好不容易拣了把满意的,付了银两,一扭头正好与陆沉打了个照面。
公子笑眯眯的以新扇子点了点他的肩,提醒道,“公子,你东西掉后头了。”
陆沉瞥了他一眼,回头往地上看,目光转动间发觉身后跟着的两人,默默捡起一枚青玉扇坠。
那公子看清陆沉手中之物,不好意思笑笑,“在下眼拙,这是在下的东西。”
陆沉道了句无事,目送他笑眯眯走远,继续行路。
晏子初拿着新扇子转悠了一圈,重新回到扇子摊前。
摊主头都不抬,“一经卖出恕不退还。”
晏子初淡淡道,“什么时候一代铁掌圣手竟开始卖扇子了。”
摊主笔下徐徐绘出一幅竹菊图,“只需你晏家主开茶楼,就不许我韦某卖扇子?我可没抢你生意。”又笑道,“韦某竟不知晏家主什么时候这般好心了。”
“看在舍妹的面子罢了,”晏子初将方才掏钱买的那把扇子扔回去,又搁下一枚金锭,道,“画副好的,改日我再来取。”
未羿捋了捋假胡子,毫不客气收下金锭,朗声笑道,“晏家主大方,韦某定倾力而绘。”
晏子初没再多言,依然提溜着自己的破扇子晃晃悠悠回三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