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实但笑不语,见他眉间含着燥郁,知道他是因为上心云奕的事,细想那画像之事确有蹊跷,斟酌道,“让暗卫查查京都中最近有何人绘美人图?”
顾长云嗯了一声,“让云十一他们去查了。”
正说着,王管家一阵小跑进来,说是沈二公子让人递了封信过来。
顾长云接过,皱眉,“来喜来福呢,怎么让你跑着来送?”
王管家抬袖拭去额边细汗,笑道,“我正遛弯经过侧门了,恐耽误事,便急急送了过来。”
顾长云拆信,“下次让他们来送罢。”
王管家笑呵呵应了,又问了要不要送消夜过来才退下。
顾长云一目十行,挑了下眉,“南衙禁军府衙最近很热闹么。”
白清实看他面色如常,不像是什么紧张的事,凑过去看,“死在百戏勾栏?一刀毙命。如苏柴兰的人?”
“如苏柴兰的人死了可落不到南衙禁军手里,”顾长云想了下,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也觉得这事和云奕他们有什么关系,一想起云奕,他将要说出口的话顿了一下,烦躁道,“左右生不出是非,等她好了再说。”
白清实觉得此言有理,便也就此作罢,将那封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疑惑,“这个庄律什么意思?”
顾长云隐隐记得是凌肖的手下,冷笑,“大约是谁的旧相识罢。”
白清实一怔,后知后觉想起被凌志晨软禁的义子凌肖,默默腹诽一句侯爷吃味也忒光明正大些。
云十一拖着嘴里还塞着什么东西没嚼完的云十三从屋顶上跳下来,朝顾长云行了礼,将今夜之事一一禀报。
眼看着顾长云的脸越来越黑,白清实暗叹一句红颜祸水,笑笑,又想起来那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知晓这个楼清清会那么大胆生出此事,怕是顾长云说什么也不会和她牵扯上关系。
早先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是楼清清一步一步踏入了雷池,越轨的想法写在脸上。
顾长云额上青筋隐隐凸起,将手边墨砚狠狠挥到地上,墨点玉块四溅,咬牙呵道,“呵,楼清清!”
有一些飞到了白清实他们的小腿上,力道不算轻,云十三大气不敢出,低着头拼命把嘴里的肉干往下咽,噎的脸红,云十一余光瞥见,无奈,不动声色往一边晃了晃身子挡了下他。
顾长云盛怒之下没理会他们的小动作,目光缓缓下移,他指上染了几滴墨色,有晕开蔓延的趋向,盯了一会儿他捻了捻指尖慢条斯理将墨色揉开,冷笑几声,拿帕子缓缓拭了。
白清实似乎是叹了口气,为楼清清,“这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顾长云笑容夹了些狠厉,“她该死。”
他费那么大力气想藏着掖着的人,竟是被这个女人随意挂满了大街小巷,呵,着急赶着去奈何桥喝孟婆汤么。
挥手让云十一云十三退下,顾长云揉了揉虎口,“且让我好好合计合计。”
说句实话,白清实已经许久未在顾长云脸上见过这么认真的神色了,当然,是在云姑娘不在的地方,莫名多了些看好戏的兴致,倒也没忘正事,提醒道,“萧丞可能近日有动作。”
顾长云敷衍的应了一声,明显心思不在此处。
关于云奕的事一件件叠了起来,白清实十分理解的没再催他思索朝堂之事,略提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好让他早些回去偏院。
云奕刚用完浓粥,拣几块软乎的点心用了,正对着那碗黑乎乎散发着苦气的汤药发愁。
一听顾长云进来的声音,忙屏息咬牙端起药碗一口气闷了,迅速用清茶漱了口,对着顾长云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顾长云紧皱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些,递了块桂花糖给她。
云奕顺势摸上他的手腕,轻嗅,“不是说只回去换身衣服吗,怎么还去了书房,一手的松香墨味,侯爷骗人。”
顾长云抽出被她偷偷摸摸占便宜的手,嗔怪一声,“狗鼻子。”
他在床头坐下,云奕黏黏糊糊的靠过去,枕上他的腿。
顾长云的胳膊无措的在空中停了一下,迟疑的落在云奕肩头。
云奕身上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冷香,稍微一动,颈边的那颗小痣又露了出来,异常吸引他的目光,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奇迹般被安抚了下来。
一时静谧无话,云奕打了个哈欠,挠了挠顾长云的膝盖,“侯爷有话跟我说?”
顾长云回神,“嗯?”
“若是我能看见,侯爷的心事怕是都不会显在脸上,”云奕轻飘飘翘起兰花指在他腿上画了个圈,尾音暧昧,“怎么了?不说出来人家怎么给您排忧解难啊。”
顾长云没好气捏了把她的脸,“你这个样子排什么忧解什么难。”
云奕故作美人垂泪状,假惺惺道,“侯爷嫌弃人家。”
顾长云被她气笑,冷静了一下,道,“外面铺天盖地都是你的美人图,楼清清干的,南衙禁军府衙一具男子尸体,一刀毙命,你干的?”
“啥?”这信息量有些大,云奕反应了一下,缓慢的眨了下眼,“什么玩意儿?”
什么美人图?楼清清?男子尸体?哪一具?
她只不过睡了一觉,外面是翻天了不成?
顾长云嘲讽的冷哼了一声。
呵,排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