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望着残荷出神。
和仕刚的事她还没有告诉顾长云,一是她不能完全相信扎西所言,二是和仕刚的死因的确蹊跷,萧丞突然开始纠缠也十分反常……她还是先一探究竟最好。
气息由远及近,云奕懒懒抬眸,看见云十三踩着树梢飞身过来,落在自己面前。
挑了下眉头,“有事找我?”
云十三一边上下打量她,一边道,“有个老鼠想要溜进来,侯爷不在,十一让我去找白管家问问该如何,阿驿一首诗一上午还不会背,白管家正头疼着,便让我来寻你。”
云奕眨了眨眼,顿了一下,言简意赅道,“扔出去。”
那么直接粗暴?云十三一下没反应过来,傻傻啊了一声。
云奕白他一眼,“要我说第二遍?”
“不不不不用,”云十三嘿嘿笑着摆手,怕挨揍,连忙扭头飞身离去。
一只老鼠怎么了,盯着明平侯府的牛鬼蛇神多了去了,招人烦。
按时间,和仕刚还没过头七,棺材应该就在和府祠堂放着……
片刻后,一身灰色衣裙的云奕悄悄从后门溜出府。
没走多远她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稍微一想,觉得可能是方才被丢出去的那只老鼠,听脚步有内力的底子,声音浅浅,该是江湖中人,只是到底比不上百般磨炼而出的云卫。
云奕嘲讽的牵了牵唇角,拐弯时飞快而漫不经心的往侧边一瞥,一个稍显狼狈的男子身影映入眼底。
嘶,瞅着有点眼熟。
专门冲着她来的?
云奕稍微提起些精神,脚下一转,转而往街市的方向去。
转弯即是机会,男子藏匿的反应很快,但还是敌不过云奕的速度,再一瞥看清了侧脸。
严铧子超?
这厮闲着没事干吗,盯她做什么,云奕忽而心神一动,鬼使神差联想到一事。
随便望了眼花街的方向,心中冷笑不止,真是上赶着找不痛快。
韦羿的扇子摊还在那个位置,云奕溜溜达达过去,假意挑选扇子,“有人跟着我,严铧子超。”
韦羿捋了捋假胡子,不动声色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你招惹他了?”
云奕白他一眼,“我吃撑了没事干吗?”
韦羿想想也是,云奕怕麻烦,是最最不喜欢管闲事也不喜欢招惹事的人。
趁他还在琢磨严铧子超为啥要跟着他的当儿,云奕左右看看挑了把扇子,抛给他一块碎银,抬了些声音,“这扇子我要了。”
“哎姑娘好眼力,”韦羿笑呼出声,不放过任何一个宰她的机会,举起手捻了捻拇指,笑眯眯道,“这可是咱这摊子上最好最贵的一把……”
云奕舔了舔犬齿,微笑又抛给他一锭一两的银子,“给我拿个扇套,还有装扇子的锦盒。”
韦羿忙不迭收好银子,翻出个扇套,嘟嘟囔囔,“有扇套就行了还要盒子干啥?”
云奕微微俯下身,目露压迫,笑里藏刀,“不是说最贵的一把吗,连个盒子都没有?”
一瞬时后背发凉,鸡皮疙瘩猛地起了两胳膊,韦羿打了个寒战,忙从摊子下面翻出来一个木盒,嚷嚷,“咱这只有木盒,没有锦盒!”
云奕冷哼一声,装了扇子转身离去。
韦羿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呼出一口气,收回目光后才发现面前凭空多了锭银子,喜笑颜开揣进了怀里,仿佛方才在心里默默说人坏话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严铧子超跟着云奕走了个没影,韦羿才慢悠悠站起来,将早上吃剩下的半块酱肉给旁边摊主送去,吆喝一声,“老兄,内急,帮我看会儿摊子行不?”
看一会儿摊子换一块肉,这买卖搁谁都愿意,摊主乐呵呵的接了荷叶包,让他放心。
韦羿钻入人群,以袖子掩盖扯了假胡子,经过街角的米花铺子,“砰”一声巨响,米花的甜香随着白烟四处乱飘,小孩笑着叫着,排队拿布袋买米花的人热闹非凡。
他自人群中穿过,接着白烟遮挡,行走间从一半百老伯换成了一副年青男子的装扮,灰青色的袍子一脱系在腰间,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简直跟他在扇子摊后闲懒散漫的样子天差地别。
严铧子超并未发现有人跟着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到底想不到自己是那只蝉。
云奕知道后面有韦羿跟着,自在了许多,抱着扇子在街上胡乱转,好不容易出了日头,都想出来转转透气,街上人挤人,险些走不动道。
没过一会儿她就不得劲起来,人太多了,前后左右都是人,女子小孩老人除外,她得使劲按耐住将凑到自己身上的人掀翻出去的冲动。
于是便挣出人群往侧边的巷子去了。
家家户户晒衣晒被,空气中一股棉花晒透了日光的味道,有些许好闻。
云奕侧耳听了片刻,严铧子超和韦羿都没有跟上来,她顿了一顿,刚想继续往和府的方向去,忽然捕捉道一声细微的猫叫声。
扭头一看,一只花狸在墙角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轻轻喵呜一声,小小一只很不起眼,正一动不动直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