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馆歌舞升平,舞姬腰肢纤细,眉目含情,灵动而妩媚,顾长云楼清清等人站在楼上露台看完一舞,舞姬朱唇衔花,盈盈朝这边俯身,纱衣下的藕臂白皙柔软。
见顾长云看直了眼,楼清清脸色变了变,浅笑道,“馆里时下最当红的舞姬嫦熙,一舞醉人。”
顾长云道一句确实,自钱袋中抓了把金叶子撒下,赵远生啧啧感慨他出手阔气,不甘示弱,几枚金锭清脆落到台上。
他们两个一开头,叮叮当当的银两珠玉便往台上掷去,将馆中气氛推向高潮。
舞姬受宠若惊,眼尾含着媚意在顾长云身上定了一定。
楼清清既喜欢顾长云给她捧场,又不愿他的目光在其他女子身上多加停留,掌心留下深深的指甲掐痕,若无其事笑笑,“小屏已经将里面收拾好了,咱们进去?”
佳人在怀对赵远生来说哪都一样,不过出来那么长时间,确实有些口干,催顾长云进包厢。
顾长云懒散应了一声,没再理会下面舞姬抛来的媚眼,转身离开露台。
楼清清走得慢些,回首深深看了舞姬一眼,使得舞姬身形一僵。
她不喜欢手底下有擅作主张的人。
陪着顾长云吃了两杯酒,小屏轻轻叩门,附在楼清清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楼清清唇边笑意淡了些,对两人歉意道,“手下人不会办事惹了客人不快,我且下去一看。”
赵远生不以为意摆手,“理解理解,喝醉酒的人哪里懂什么道理!快快收拾好,只免得扰了其他客人兴致,耽误姑娘们做生意。”
楼清清含笑点头,携了小屏翩翩离去。
她一走,赵远生连忙招呼一边的兰菀坐到顾长云手边,好为他斟酒。
他油嘴滑舌,一肚子荤话逗得几位姑娘娇笑不断,还不忘时不时捎带着顾长云。
给顾长云斟酒的兰菀紧张地抿着唇,却又忍不住侧耳听他们的谈话,红着脸,一个没留意酒水漫过杯沿流了下来,打湿顾长云一角衣摆,慌忙跪下,“侯爷恕罪,草民罪该万死。”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漂亮的双眼包着泪花,楚楚动人的瞅着你,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衣领里白嫩的皮肉,饶是铁石心肠都得颤动一番,顾长云不以为意笑笑,递上一块帕子,“无妨,快起来擦擦手,别脏了你这身衣裙。”
兰菀感激涕零的接过帕子攥在手里,早有外面候着的经验多些的女子进来收拾桌子,刚想将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带下去,被顾长云轻轻拦了。
赵远生怀里抱着美人,好整以暇地看他将跪在地上的兰菀拉起来,轻轻往怀里一带,轻嗅颈侧,惊得人家好一声娇呼。
登徒浪子骨,还要披上一副翩翩君子的皮囊,实在是有意思。
赵远生抚掌大笑,浪荡地颠着腿上莺影,往怀抱深处颠,逗得莺影娇喘连连花枝乱颤。
“长云,我还真当你坐怀不乱呢,啊?还是忍不住了罢!”
顾长云但笑不语,饮尽一杯酒。
进来的女子掩唇一笑,知趣退下。
赵远生还在打趣,“你方才闻什么呢?美人香不香?”
“香,”顾长云眸子半眯,拉长声音答,是别有一番的慵懒风情。
软桃咬着唇伏在桌上吃吃地笑,被赵远生哄着灌下一杯又一杯酒,眼角登时染上绯色,惹得他探手去抚,指腹顺着面颊轮廓往下,滑到半敞的领子里摩挲出一溜暧昧红痕。
花香夹着酒香,暖意蒸腾,催人半解衣衫。
赵远生沉迷于眼前美好皮肉中,忍着馋意跟怀里两个美人逗趣。
偶尔顾长云来他才敢跟着过来,平日里眼巴巴的,好不容易来花街解一回闷,自然是乐在其中。
兰菀的领子被自己扯开了些,她饮了不少酒,半边身子都压在顾长云的胳膊上,醉眼朦胧,绵软成一团。
门外闪过一人,看身形应该是方才进来收拾的那名女子。
顾长云坐怀不乱,端起酒盏略抿了一抿润润嘴唇,侧眼瞥向陆沉。
陆沉会意,他站在顾长云一侧的窗边,趁无人注意往后方飞快一瞥,手背在身后比了个手势,示意隐在外面的云卫去探查一番。
楼清清并没有下楼,她纤纤玉手在栏杆上一搭,百无聊赖望着各人的欢乐肆意,神情倦倦。
小屏收回放在门上的目光,犹豫道,“清清姐,侯爷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么让兰菀她……”
楼清清脸上带了淡淡的自嘲,“不是说了吗,兰菀是新人,清白干净,侯爷会喜欢,也可能会带回去,”她出神地喃喃道,“我没有机会……无论如何,兰菀是漱玉馆的人,不比明平侯府里那个不知道打哪来的丫头片子好?”
小屏无言以对,隐隐觉得她这样做不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一手轻轻抚上心口,楼清清耐心等着心中刺痛平复下来,目光一顿,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小屏,你在这守着,我见着个熟人,下去说几句话。”
小屏懂事道,“清清姐你去忙,这边有什么动静我马上去找你。”
楼清清对她还是放心的,目光追着那人往后面走,匆匆下楼。
严铧子超脸色没那么好看,动作不算轻柔地推开一个往他怀里跌的女子,跟提灯娘子要了壶酒,径直往后面去,还是站在那缸金鱼旁,独自喝着闷酒。
楼清清撩开纱帘,缓缓向他走去,轻笑,“怎么,我们严铧公子有什么烦心事?”
严铧子超没反应,灌下一大口酒。
楼清清笑意渐冷,静默片刻,忽然道,“清清的事可是让公子为难了?”
严铧子超嗤笑一声,“你们女子总是爱这般拈酸吃醋,再不可避免地牵连上男子。”
他心中不快,便也不想让正在眼前的楼清清好受,更何况事情的起源是她求他办事,不怀好意道,“你背地里这档子事,那个什么明平侯知道吗?”
楼清清笑容凝固,装作不懂,“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不是藏着一个画师?”严铧子超两指随意拎着酒壶,朝某个方向一抬,又道,“你猜我一路过来听见什么了?你既想给明平侯塞人,又想给明平侯的女人使绊子,楼清请你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吗?这般作为实在是……小爷还真是琢磨不透你到底想干什么。”
“最毒妇人心,”他潇洒仰头,大口咽下壶中仅剩酒水,一抹下巴,对她的神情变化嗤之以鼻,“小爷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爱循规蹈矩,走江湖最欣赏一个敢爱敢恨,小爷实在看不惯你这为人,单子我不接了,爱找谁找谁去!”
字字如刀,专门往伤疤上捅,楼清清竟是一动也不能动,仍是笑着,然目光颇有些恶毒地紧盯着他的动作,看他眼底渐渐流露出鄙夷之色。
所幸严铧子超并没有同她对视太长时间,这才让她稳住身形,或许是不屑,或许是觉得浪费时间,在栏杆上磕下一枚银锭。
“这是酒钱,小爷日后不会来了,酒是好酒,可惜人不能养眼。”
他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去。
楼清清指甲狠狠扣着掌心,情绪起伏之大,还以为他是有了什么进展,不过是个自说自话没本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