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苏听到曹守礼宣毕绥南的声音,登时头皮发麻。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唯恐给毕绥南带来什么麻烦。
为了避嫌,一大早林紫苏和毕绥南一前一后出了家门,进了紫禁城。
她出门时,也没有和毕绥南说起进宫参加经筵的事,只说是要进宫向皇帝和皇后请安。
她能想得到,皇帝会让毕绥南和内阁当面对质,却是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直接让毕绥南来到经筵上。
且不说这经筵一向是讲经学之处,从没有将朝政拿到这里议的先例。
当着满朝文官的面,京中的这些官员,会任由毕绥南这样身份不高的外官来当堂议政吗?
况且,御史们刚刚一起参奏过毕绥南。不说内阁,就是都察院那些个御史们,也能将朝堂闹翻天。
林紫苏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了皇帝,不知道皇帝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皇帝却似无事人一般,双眼朝殿外平视,似乎是在静待着毕绥南的出现。
“陛下,臣以为不妥!”
毕绥南还未进殿,一位四十多岁的御史率先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太祖极为重视经筵,曾将规制录之成书。书中曾言,凡太祖子孙,不可自作聪明,乱已成之法。陛下所守者,乃是太祖立下的典故,按以往的规制,从来没来知府参与经筵的先例,陛下不可不察。”
这位御史的话音刚落,毕绥南随着另一名禁卫进了文华殿内。
文官们见皇帝竟然无视了方才那御史的奏议,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着要和皇帝辩一辩何谓祖制。
毕绥南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位外孙女,不由愣了一下。
他虽从没参加过,不过也知道经筵的名头,没听说过经筵还能有女子参与的。
乍然在这里遇到外孙女,毕绥南一时间没明白,皇帝到底是怎么一个套路。
他刚向皇帝施了礼,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礼数往一旁站了过去。
另外一名年轻御史不等毕绥南站定,当即发难道:“我听说,庆阳府此次水灾死亡三千余人,十几万人流离失所,毕知府不在任上安民救灾,却赖在京中蹉跎时光,是自觉心中有愧,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么?”
这一句话连刺带讽,丝毫不留情面。
一位须发皆白的御史接着站了出来,朝皇帝施了一礼,颤巍巍地说道:“太祖当年定下经筵的祖制,是为了让我主进圣学圣德,以开广心思,耸励精神,今日无端由外臣滥竽充数,岂不是与太祖的期望背道而驰?”
御史们左一句太祖,右一句规制,皇帝不由听的心头火起,当即就要拍案而起。
不想站在群臣之首的范臻却突然开了口,他朝着一群御史说道:“这位夫子所言,老朽不敢苟同。我朝经筵日讲,并非只是辩析经史,讲那些空泛的大道理。太祖的本意,是用经史引出时务,以纠正施政中不周全的地方。如今我大衍国库空虚,已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毕知府长年在外为官,想必有自己的一番见识,各位听一听又有何妨?”
经筵之上,也是要看身份,不过在这里的身份,看的不是品阶,而是学问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