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莫依萱高兴,挣脱掉小婶婶原地蹦了几圈,高兴的不得了。
“公主殿下。”迎面跑过来是皇后钟纯身边的张嬷嬷,看到煦王妃在此,连忙行礼。
穆长萦站起来让其免礼。
张嬷嬷说:“公主殿下风寒未退,不宜在此多留。”
穆长萦看着天,阴云密布阴冷的几分,确实不适合小孩子在外面:“嬷嬷快将公主带回。”
哪知莫依萱却是不乐意,躲在小婶婶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我不要回去吃药,我要去太医院!”
穆长萦不想让莫依萱冷着,将她抱起,问道:“为什么不回去母后那里?”
莫依萱抱着小婶婶的脖子不松手,吸了一下鼻子说:“药可苦了,但是母后不给萱儿蜜饯吃。白太医给,白太医可喜欢萱儿了。”
穆长萦说:“好,只要萱儿吃药,咱们就去太医院。”
“嗯嗯。”莫依萱抱着小婶婶:“还是小婶婶好。”
穆长萦是不忍心让小公主再遭风寒,只能应承她,回头对张嬷嬷说:“我们去太医院吧。”
张嬷嬷犹豫。
穆长萦说:“放心,我们去太医院吃药,随后就回去。你跟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嬷嬷只能点头,她相信煦王妃是不会耽误公主殿下用药。于是就在前面向太医院方向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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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
作为太医院的首席,又是唯一一个女性太医。白黎在太医院之中是有自己独立的休息室,在她的休息室中,除了里屋角落的一张简单的床铺外,都是放着的药草和熬药的砂锅。
莫依萱小公主的药就是她亲自不离开煎成的,看着外面变了的天色还正在想公主的嬷嬷还没有过来取药的时候,就看到“柳扶月”抱着小公主进了太医院。
白黎上前迎接:“公主殿下,扶月。”
穆长萦抱着莫依萱走进房间,才放下她。别看小公主年纪小,抱起来走这么多的路可是不轻。
“白太医。”莫依萱落了地就去抱白黎的大腿:“萱儿来太医院吃药,有没有很乖?”
白黎微笑的看着小公主,夸奖道:“公主殿下是全天下最乖的小孩子。”
“那萱儿可以吃到蜜饯吗?”
“可以。只要公主殿下将药都吃了,微臣就给殿下两颗蜜饯。”
“太好喽。”莫依萱松开白黎,乖乖的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等着拿药。
穆长萦看到一大一小如此娴熟的对话,想来这种场景是经常发生。她跟着白黎来到炉火旁边,双手环胸笑着:“皇后娘娘不让公主吃甜食,你却偷偷给吃,就不怕皇后娘娘责罚你?”
白黎一边倒着砂锅里温度正好的汤药一边说:“皇后娘娘是担心公主殿下的牙齿,不过有我在娘娘是不必担心的。”
穆长萦点头,那倒是,谁敢不信白首席的建议。
“更何况,我又是不是偷偷给。”白黎放下砂锅说:“有张嬷嬷在,就不算偷着给了。”
穆长萦回头看了一眼随行的嬷嬷。她一定会回去告诉皇后娘娘的。
白黎将药碗放在托盘上端过去给嬷嬷。喂药这种精细的活还是嬷嬷来做最合适。
“公主殿下,您先喝药,微臣去拿蜜饯罐子。”白黎说完之后看向好友道:“要不要一起来?”
穆长萦点头:“好。”
这是穆长萦第一次来到太医院,更是第一次进到白黎的专用房间。柳扶月与白黎是好友,穆长萦也就不再拘谨。
两人走进里屋,白黎去拿蜜饯罐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什么?”
白黎说:“你既然已经绝对与煦王夫妻关系和睦,还来我这做什么?”
穆长萦顿了一下说:“王爷是王爷,你是你。好朋友这,我该来还是要来的。”
白黎笑了一声,向外看嬷嬷和公主距离较远,于是低声说:“欢迎你来做客,但是别的就不要想了。”
穆长萦愣住。
白黎打开蜜饯罐子,发现里面的蜜饯已经不新鲜了,虽然扔掉,去拿还未开封的一罐。
“我已经将药方烧掉了。”白黎一边找蜜饯罐子一边说。
穆长萦跟在白黎的身后,谨慎的问:“什么药方?”
“就是你的绝育汤。”白黎问:“你是把这事忘了。”
穆长萦怔住。原来柳扶月为了不让自己怀上身孕,竟然偷偷服用绝育汤!难道她就没有想过,她这一生就无法逃离煦王府,那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一个母亲吗?她竟然做的如此决绝,就是因为不喜欢这段婚姻,就是因为太喜欢莫声文!柳扶月为了保护对莫声文的喜欢,为了不成为柳家在煦王府的眼线,竟做到如此境地。当真是对自己过于狠心。
“我以后都不吃了。”穆长萦说。她知道莫久臣与柳扶月无情,所以不会发生男女之事,自然用不到绝育。
“你帮我弄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吧。”穆长萦不想糟蹋这具身体,她得要柳扶月健健康康才行。
白黎回头看着她,认真地问:“想通了?”
穆长萦笑了笑:“是啊,想通了。不管将来如何,都不能祸害自己。”
白黎松了一口气:“你可算是明白了,我一会儿写一张药方给你,回头让桃溪准备。”
穆长萦点头。
白黎经过好友来到前厅,正好碰到小公主将药喝下。她不仅给了两个蜜饯,更是将一整罐子都密封好送给公主。嘱咐嬷嬷每日给小公主吃多少个,什么时候吃。
穆长萦看着白黎的背影,心底对她产生敬佩之情。她打心里为柳扶月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不管她做什么,都有这样的朋友支持她,对的就是鼓励,错的还会劝她悬崖勒马。
得此好友,便是一生的幸事。
阴云密布的天还是下起了大雨,白黎这里有伞,嬷嬷带走一把将小公主包裹好抱回寝殿。穆长萦谢绝了白黎的相送,打开伞回到昭阳殿。她走在雨幕中,地上的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和白鞋,看着有些许狼狈,但是思绪却是特别的清晰。
这一个月来,穆长萦想的就是如何改变柳扶月生存的现状,对莫久臣和煦王府进行多深入的了解,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能够有安全的空间去做她要做的事。今天她又听到柳扶月用绝育汤的消息,这不得不让穆长萦重视自己的想法,与其去对莫久臣了解,不如直接抱他的大腿,将他作为靠山。
因为她清楚,莫久臣虽然不在乎柳扶月,但是在乎煦王妃。只要穆长萦不犯大的错误,那么在莫久臣面前就绝对的安全。讨好他,可是比营造环境氛围更直接的多。
穆长萦脚步停下,台阶之上,昭阳殿前,一席红衣绸缎金纹长袍的莫久臣及其显眼,他低着头沉思的样子让他看着更加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这次,穆长萦不怕他了,要知道自己可是为数不多能够让莫久臣亲自倒茶的人,现在她应该是唯一一个会让莫久臣等着的人了吧。
“夫君。”
正在低头想事的人听到这个称呼抬头就看到唤自己的人。雨帘下,“柳扶月”将伞靠在肩膀上,笑弯了双眼。因为雨水的缘故,她的两侧的头发和眉眼都染上水汽,比往日多了几分动人。
“夫君是在等我吗?”穆长萦的声音大且嘹亮。不仅是莫久臣,就连昭阳殿前守卫的禁军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莫久臣站在上面俯视着依旧笑容满脸的人,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不顾风雨的走下台阶。一步,两步,走在万籁俱寂的穆长萦的心里。他走到莫长萦身前,伸手拿过她手上的伞,遮在两人的头顶。
莫久臣目光流转,片刻后开口说话:“本王的爱妃,这次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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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华京百里的地方,驻扎着一支军队。白甲银盔正是吉地定远军的装扮。
为首的少将军坐在营帐门口看着漫天的大雨落地汇成一条条水流向低处流去,他喝了一口酒,酒能暖身却暖不了心。
阿萦已经去世一个月之久,穆之昭却只是在七天前才得知这个消息。从边防营回去吉地的他,听到穆长萦被赐婚莫久臣嫁入华京,却又在出嫁前夕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命丧黄泉。两个消息就像是两把匕首狠狠的扎进穆之昭的心,血肉模糊,根筋斩断。
穆之昭整整大病三日,本是强壮有力的少年郎瞬间形如枯槁。
吉地养马,是南商所有军队重要的马匹来源。正逢京中调集人马,穆之昭借此机会便决定亲自去到华京。为此从来不跪的他,跪下求义父准他去华京接阿萦的尸体回来,就算是阿萦的坟墓无法进穆家祠堂,但至少能够让她魂归故里,不再飘飘荡荡,无处可依。
穆章疼爱这个养子,实在不忍,最后退让一步。穆家嫡女穆长萦应属煦王府,但看在她没有礼成的份上,还是准许穆之昭将其尸体带回,葬在他处。得到允许的穆之昭用了一天的时间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羸弱之躯,次日就带着定远军前往华京。
现在他就坐在距离华京的百里之处,等待他的是悲痛,迎接他的是不得不面对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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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臣将收到的消息点在蜡烛上烧毁,成为灰烬。
南旧亭就站在一旁,道:“穆将军带领百匹战马就在百里之外扎营,两日就会到达华京。”
莫久臣说:“今日陛下找本王谈的就是百匹战马的安排。如果本王没猜错应该是高相国的主意,让本王与吉地将军府产生隔阂,他是想捡个兵部的便宜给本王看。”
莫久臣看着地上的灰烬。如果兵部没有华当宁给他通风报信,明日早朝陛下直接让他接待穆之昭,那可就让他两面难做。南旧亭理解自家王爷的心思,被烧死的艺羽夫人就是穆家嫡女,现在穆家人亲自过来送马。依他看,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爷可以让属下与穆将军交涉。”南旧亭请令。
莫久臣看向南旧亭,问:“太子什么时候回来?”
南旧亭打:“南下赈灾结束,太子会在三日之后到京。”
莫久臣想了想说:“这件事煦王府不插手。既然高相国想捡便宜,便宜就让他去捡。明日早朝本王会举荐太子招待穆之昭。”
南旧亭点头,自家王爷做什么他都从不怀疑。但是他还有隐隐的担忧:“王爷,两次都让高相国一党得利的话,会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影响?”莫久臣笑了:“以前或许有,但现在不会。”
莫久臣听着外面的雨声,轻笑:“我们府上不是出了个求到雨的王妃嘛!以陛下思想,求到雨的人可比会赈灾的人功劳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