焽都才女,大焽之碧水芙蓉。
世人是这样形容姚清月的。
我初见她时,她正携着贴身丫鬟庆云迎着小雨而来,她用双臂和双手护住怀里的画卷,她跑一步,腰间的玉佩便会相撞发出叮咚的脆响,尤其是在这样下着小雨的天气里,这叮咚的声响格外清晰。
她停在屋檐下休憩了一会儿,雨虽不大,但还是浸润了她的头发,沾粘住了她的睫毛,她连着眨了好几下眼才睁开。
那丫鬟抱怨道:“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咱们刚走的时候天还好好的,才落了轿就下了起来,真是怪异!”
姚清月似乎更加注重自己怀中的画卷,她担忧道:“也不知道画打湿了没……”
她俩转身时才瞧见站在门口的我,皆是怔愣了一下。
庆云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儿?”
此时的我也是刚从别处回来,手里还拿着刚从别处借来的临摹作品。
我向姚清月施了一礼,道:“小人是不久前来的……轩墨阁的新弟子……”
听我此言,她二人皆是一惊。
庆云惊异道:“你说……你是轩墨阁的新弟子?”
我低着头点了点头。
庆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惊道:“轩墨阁从不收女弟子……除了我家小姐……你……怎么会?”
“庆云,不可妄言。”
她的表情和她的声音一样,没有丝毫愠色,只是透着一股子清冷劲儿。然而下一秒她却展开了温和的笑颜。
她温声道:“我是姚清月,住在你隔壁。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本抬着头看着她,这一下子把头低得更狠了。
“姚小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短暂的沉默后,她道:“你看着比我小许多,以后就叫我姐姐吧。总是‘姚小姐’‘姚小姐’这样叫的话……是不合轩墨阁的规矩的。”
我抬头疑惑而又小心地望着她,只见她轻轻歪着头微笑着看着我,娴静之中突然就多了那么几分俏皮。
至于疑惑,那是因为我从未听说过轩墨阁有这样的规矩。或许是因为此前没人告诉过我吧。
“呐,你叫什么啊?”
我瑟缩地看着她,小声说道:“我叫……李……姝……”
“我惯不会像别人那样叫李妹妹的,总觉得叫你阿姝更亲切,以后就叫你阿姝吧。”
我从未想过姚清月原是这样的。本以为出水芙蓉之人该是个冷峻美人,像我这样的人是万万入不得眼的,却不曾想芙蓉之花本就亲近于人。
姚清月不愧是焽都第一才女,论长相当是极为出挑的,论才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我是看过她写的字的,她写的字不似我第一天来这里时见到的那些挂在墙上的字一样龙飞凤舞,用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词就是“隽永秀丽”、“端庄大方”、“温柔之余可见坚韧”。
我问她怎么不学那些挂在墙上的字,写出那种意气风发和潇洒脱俗。
她笑道:“温柔的女子更讨人欢喜。”
她的侍女庆云是个欢脱的人,庆云当时说:“我家小姐是大家闺秀,怎能写那些奔放豪迈的狂草呢?”
五岁那年冬天,掌事携轩墨阁众人于宫外一处诗情雅兴的地方举办了书画展。那日空中下着漫漫白雪,来参加书画展的女子寥寥无几,姚清月一袭映梅白衣出现在各才子的视线中,谈吐如芳兰,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最终她再得乙榜,又一次坐实了焽都第一才女的名号,同年,去往相府提亲的人数不胜数,相府一时门庭若市。可惜我身在宫中的轩墨阁,无缘得见那样的盛景。
入春后我便也不再穿从前的那些棉袄了,然而在柜子里找来找去也就只有当时入宫时发的两件宫女服,再没有别的适合现在穿的衣服了。因入了轩墨阁,宫里也不再发给我宫女服,而轩墨阁的人的衣服在哪儿领我也并不清楚。
倒是想过去找姚姐姐和周鸿文帮帮忙,只是姚姐姐此刻深处宫外相府,我也没法子将消息传给她。就算有法子,这般麻烦姚姐姐的事也还是不做的好。至于周鸿文,对他我总是不好意思开口。
正因这件事烦恼的时候,周鸿文带着一个宫女到我这里来了,说是要给我丈量尺寸好做衣服。当下我便对他道了谢,周鸿文道:“不过是替人跑腿,小事一桩。”
我疑惑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