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道:“谢贵人关心,李姝一切都好。”
洛颜笑道:“对我你无需这般客气。虽然我如今成了贵人,但我知道,在其他人眼里我依旧只是个低贱宫奴罢了。他们现在敬我也只是因为现在陛下宠着我,等哪日陛下弃我而去,他们则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
洛颜的神情带着几分伤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殊荣让她一下子难以适从。再加上启皇今日拒绝了她,让她有了她会失宠的错觉,再加上宫里一直都在传的贵妃娘娘要进宫的消息,这种种让她这个从淤泥里出来的小姑娘对失宠后的日子充满了恐惧。
现在的洛颜当真是我见犹怜,她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几分。
洛颜抓住我的手说道:“李姝,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你可愿来我的宫里做我的一等宫女?”
洛颜抛出的这个诱惑,若是其他宫奴,想必此刻就已经跪下对她磕头谢恩了。毕竟在这宫里,宫奴的身份是最低等的,它的本质就是奴隶。虽说当宫女也是当牛做马地伺候皇子嫔妃,但与宫奴相比,宫女还是很有尊严的。可我只想在这宫中默默无闻地待着,然后找个机会溜出宫去,若去了夕颜宫,日后必然又是一番勾心斗角。
此次若是直接拒绝了她,又拂了她的面子,若她怀恨在心,日后必将对我不利。权衡再三我只得暂时先答应她罢。但若想从御政殿调人,宫奴出身的贵人怕也未必会有那么容易让掌事的人松口。只是我不知这启皇对她的宠爱有几分,至少目前看来还是极其宠爱的。
回去的时候我故意绕远路从轩墨阁走的,本来是想再看看故居,却不料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周鸿文。我低头站在路旁本想避开他,但他似乎注意到我了,瞧了我几眼没说什么就朝前走了。我舒了口气正想快步离开,没想到他却突然转过身对着我的背影问道:“李姝!你可是我认识的那个李姝?”
我顿了顿脚步,逃也似的跑开了。
秋风萧瑟,大焽皇宫……哦,不,现在是大启的皇宫了,比起我进来那时已热闹了许多,宫人多了数十倍,宫里的各个司也重新建立了起来。传闻中那个最受启皇喜爱的贵妃娘娘不日就要抵达焽都了,这几日启皇正在命人给贵妃娘娘重新装饰宫殿,贵妃娘娘怕黑,却又闻不得煤油燃烧的味道,启皇就在宫殿里放了数颗夜明珠给贵妃娘娘照明。
此时我已被调往夕颜宫,我站在洛颜的身旁,她好看的眉眼上覆盖着深沉的愁容。夕颜问道:“你们说,贵妃来了后,陛下心里可还会有我的位置?”
身旁有位宫女道:“贵人这般绝色佳人,纵然是贵妃娘娘来了,也决夺不走陛下的一丝宠爱。”
洛颜惨淡地笑了一下,“这还没到就大张旗鼓地为她张罗了起来,究竟是她夺不走陛下对我的宠爱,还是我夺不走陛下对她的宠爱?”
贵妃到的那日,启皇亲自出宫迎接,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启皇对这位贵妃娘娘的偏爱。洛颜那天突然一扫之前的愁容,一身素衣站在宫门口迎接这位贵妃娘娘。经历过许多事的我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李姝了,洛颜这般以退为进的做法我是看得明白的。
启皇携着掩面的贵妃走入皇宫的那一刻,洛颜跪下迎接,贵妃用金护指挑起洛颜的下巴笑道:“长得真好看,难怪会入了陛下的眼。”
洛颜强撑着笑说道:“谢娘娘夸赞。”
贵妃又盯着洛颜的脸看了一会儿道:“你这双眼也是生得特别,本宫上一次看到这样的一副眼睛还是在五年前。”
贵妃移开自己的金护指,重新回到启皇的怀抱,对着启皇说道:“陛下,听说您亲自为妾置办了宫殿,妾现在已经等不及要去看了呢。”
启皇搂着贵妃走了,全然没有看洛颜一眼。我和玖鸢将洛颜从地上扶起后,这才发现洛颜已泪流满面,好在妆画得淡,纵然是花了也不至于太难看。
如今其他嫔妃还未从从前的启国皇宫搬过来,贵妃和洛颜必然就成了死对头。虽然我进了洛颜的夕颜宫,但也不能说就是她的人。我只想明哲保身,之后寻个机会出宫。
虽说那日洛颜被贵妃狠狠压了一头,但洛颜最近似乎并没有报复回去的想法,反而开始绣起了针线。而贵妃那边也因为启皇的宠幸,难以有时间找洛颜的麻烦。起初洛颜还会问常公公陛下什么时候来夕颜宫,后来她也不再问了,神情也越来越淡然。倒是有宫女安慰洛颜,说启皇总去贵妃那里是因为贵妃在来的途中受到敌军袭击伤了脸,陛下怜惜她才会忽视洛颜的。等过段时日,启皇心中的愧疚消了,自然就会来到夕颜宫。
洛颜听着也没作出什么反应,她越来越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了。
有一日,洛颜没什么胃口,便问我宫里有什么美味。
我想了想,说了些大福从前做给我吃的一些东西。洛颜吩咐人下去做了,等端上来的时候,洛颜却对我说道:“李姝,你从前是焽国人吧。”
启灭了焽,如今启的天下了,而这里也是启国的皇宫,我不知洛颜是如何发现我是焽国人的,也不知她突然说这话有何用意。
洛颜对我笑道:“你不必紧张,如实告诉我就是。我待你如亲妹妹般,自不会害你。”
我谨慎地点了点头。
洛颜的笑容更深了,她说:“这里有些菜是从前只有焽国皇宫才有的,你能如实告诉我,看来你是十分信任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