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凝觉得脸上泛起热意,已是绯红一片,因着灯光暗不太能看清:“我也想你。”她望向乔舒易的侧颜,在暖色的光下轮廓温柔,却不禁又想起了方才晴子挽着他的画面,“晴子小姐很漂亮。”
话刚说出口,她便已经后悔。
“那时我初到东瀛,举目并无亲眷。”乔舒易的发在风中微动,“我在芥川博士的家里看到晴子,她那时还只是个小姑娘,和舒敏一般大,连性子都那样像。她的汉语已经说得很好,起初总缠着我教她国文,一来二去便熟识起来。”
“我只是有些不安,毕竟过去的三年……”碧凝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有种熟悉的味道。
乔舒易叹了一口气,将碧凝揽入怀中:“我知道,我只当晴子是妹妹,再无其他。”他的下颌抵住碧凝的发顶,“等姑父回来,我就去提亲。”
碧凝耳根微红,落人眼里,她的头埋在舒易怀里,一声嗯字很轻,却足够他听见。
月色如水,疏影横斜,喷泉池十二道活水金箔涌动。她的心底已然为乔舒易镀了金身。
漫步花径,碧凝却偶然瞥见不远处有两道身影,灯光的映衬恰好让她看清了面容。那是吕雁筠和乔望骐,两人相拥而吻,并未察觉到有人靠近。姚碧凝微微一惊,轻扯了乔舒易的衣袖,往来时路去了。
她没有将事情告诉乔舒易,心中惴惴不安。她所担心的终究还是发生了,可是吕雁筠对乔望骐的痴迷与热忱,真的能够得到同等的回应吗?姚碧凝并不了解乔望骐,但初见时的细枝末节已经足够她看清,他不会是雁筠的良人。至少,他不光彩的身世,就不会得到吕家任何一个人的祝福。而他成为雁筠的英文老师,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企图呢?
自晚宴以后,姚碧凝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圣约翰的课业分去她大半的精力,报纸的专栏上时常有她关于西洋艺术的评论,乔舒易闲下来会带她去逛街、野餐,如同所有的青年男女。
碧凝抱着一本莎士比亚文集,乌黑的发垂至腰际,藏青蕾丝发带端庄沉静。叶子几乎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将天幕分割成不规则的方格。她和往常一样走在宝瑞南路,途经几座花园洋房,然后步入自己的家,那一幢美丽的红色建筑。
她一眼便见到那金丝绒靠椅上,正端坐着她的父亲,姚秉怀。他的腰挺得很直,手中拿着一份展开的报纸,全神贯注。
父亲离家月余,碧凝一直牵挂着,她走上前,轻唤一声:“父亲。”
姚秉怀闻声抬首,将手里的报纸放到桌案上,他清癯的面容露出慈爱的笑:“碧凝回来了,一起吃饭吧。”
可是周围却并没有看到乔姨的身影,往常父亲外出归来,乔姨定是嘘寒问暖,并不会是今日的情形。碧凝走到餐桌边,陈妈将碗筷端上来,却是四副,心下更是疑惑。
姚秉怀落座,对陈妈道:“去叫夫人和之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