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郁没有半点反抗,她平躺在沙发上,精心打理的指甲紧紧揪着扶手旁搭着的暗紫布巾。丝绒的面料在灯下光泽流转,衬得她染的蔻丹愈发通红。
“看不出你倒是胆子大。”白郁的声音断断续续,努力压抑着伤处的痛楚。
碧凝用酒精浸过的棉球擦拭血迹,动作放得很轻:“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么?”
白郁嘴角扯出勉强的笑意:“有劳姚小姐。”
“接下来会更疼,这里没有麻醉剂,尽量不要说话。”姚碧凝已将患处周围的衣料处理完毕,能够预想到白郁会承受剧烈疼痛。
上药,缝合,裹纱。
这些在课堂中曾由一位传教士讲授的内容,当时不过被她习惯性地誊抄在纸上,却在这个本就令她忐忑不安的夜里,毫无预料地派上了用场。
尽管白郁有着足够的忍耐力,在失血与疼痛交织的处境下,最终昏睡过去。
姚碧凝给白郁盖上一条薄毯,将药箱带回楼上,又轻叩陆笵的房门:“陆先生,白小姐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进来吧。”陆笵的嗓音沉稳有力。
陆笵端坐在桌案旁,手中是一支纯黑的钢笔,正飞快地在纸上划动。他的手骨节分明,写字的动作十分从容。
“她伤得重,现在睡着了。”碧凝走过去,却发现他笔下是流畅的拉丁文。
陆笵在信纸下方署上名,同样是拉丁文。他合上笔帽,将信纸折叠放入信封:“我们明日一早启程。”
“那白小姐……”她原本想问白郁受伤的原因,但似乎不妥,话锋一转,“她需要有人照顾。”
“沈四会处理好。”陆笵注意到她神情的犹豫,接着说,“白郁给船上的事情善后,被接应池田的人察觉,她解决了尾随者,交手时受了伤。”
“白小姐的伤口显然是刺伤,形状却不是普通匕首能够做到的,看来这就是缘由所在了。”碧凝回想起方才的情形,恍然领悟。
“池田家族有豢养武士的习惯,所用刀具也有所不同。”陆笵站起身,随口解释。
“陆先生的拉丁文写得很漂亮。”姚碧凝指了指他手中的信封。
陆笵狭长的凤眸闪过笑意,他推开门,缓缓开口:“姚小姐,早点休息。”
折腾许久,她确实困倦。
有时身体的疲劳能够有效压制精神的不安,睡意延展至着四肢百骸。许多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念头如泡影般消弭。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索或是怀想,极度的困乏使后半夜睡得反倒更加安稳。柔软的棉被将她包裹,仿佛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她牵引入梦。
一觉醒来,与院落中的玉茗擦身而过,在晨光中赶赴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