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剧院这一出戏目的重演因姚碧凝的到场掀起了更大的浪潮,《夜莺夫人》在青年人之间成为时兴的话题。界内素以骄矜闻名的燕园时报随之向姚碧凝抛出橄榄枝,愿意划出篇幅来连载剧作原稿。
一时间,文化新风的标语占据报刊头条,姚碧凝的名字被铅字印刷传至北平的大街小巷。令姚碧凝庆幸的是,依照她的要求,公演当天报道的记者没有拍下她的正面相片,算是省却了一桩烦扰。
燕园时报的报馆设立在一栋独院小楼之中,这时节植株茂盛,衬得铺满朱红色瓦片的屋顶愈发有雅意。
姚碧凝将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一袭净色旗袍窈窕,手心里沁了薄汗。她心里不是不紧张的,向她发出邀约信的霓媛女士在文艺界享有盛名,碧凝在圣约翰时便慕其才华。
静立的草木被日光染成鲜亮的画卷,她顺着矮篱勾勒的小径缓步而行。洁白的蝴蝶兰围着树的枝干,望去如翩跹的素色蝶。
“快,这份稿子重新整理。相片是已经找他们在要了。”
“原来的那条摘了,可也不能直接废弃,版面的事儿还没定,该先找主笔确认。”
“先把图稿完成,这里审过了再说。否则抢不下新闻来,还是空欢喜。”
小楼大厅之内,纷纷议论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几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女忙作一团,打字机响动的节奏成为贯穿始终的背景。
姚碧凝想要开口询问霓媛的所在,几次欲言又止,却没能插进去一句话。
“请问霓媛先生在哪里?”碧凝看一个穿靛蓝格纹旗袍的女编辑刚搁下听筒,趁此空当上前询问。
“上楼右手边第二间就是。”那女编辑语速极快,不待碧凝致谢便又埋首投入工作。
姚碧凝回顾一眼大厅中不可开交的场面,想来应当是临时出了什么新的要闻,这对于报馆来说委实是争分夺秒的大事。
二楼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日常事项,姚碧凝向右数到第二间。门没有关,穿秋香色衣裳的女士梳着一字髻,端坐在书案后,执笔勾画着手里的稿件。
碧凝轻声叩了两下门扉,伫立在门边:“霓媛先生?”
“是姚小姐吧。”孔霓媛抬起头来,一双柳眉细裁,笑得温和亲切,“快进来坐。”
姚碧凝在书案对面应声坐下,只觉这位女先生简直与她过去的想象相差无几:“我在圣约翰时听教员提起您,也拜读过您的作品。诗作婉约,时评辛辣,实在是令人钦慕。”
“而今人才迭出,我看你们年轻人都是很好的。早年我与圣约翰的几位教员同为海外游子,倒是有些情分在的。”孔霓媛倒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碧凝,“我邀姚小姐前来是谈剧作,不过说起了解,倒是从我那个外甥口中知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