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碧凝眼眸一敛,想来福缘巷的境况镇守府早已心中有数:“既然陆先生看准的是凤阳春,又何必领我进入怀燕堂呢?”
“凤阳春虽繁盛,统共也只有这么大的地方,翻来覆去找不到什么新鲜事。之前便听人说,有时凤阳春一座难求,却不知主人为何不向旁边荒废的院子扩出去。”陆笵说着,听到身旁一声轻微的呼痛声,便见碧凝眉间微皱。
“怎么了?”他打量过她,俯下身来,目之所及是原本光洁脚踝上划出的几道红痕。
姚碧凝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总归是有些难为情的:“没什么,应该是被折断的竹枝蹭到了。”
“别动。”陆笵借着廊下的灯光,看到细小的血珠顺着伤痕渗出来,好在并不很严重。一方干净的棉帕被折叠好,围上她的脚踝。
她没有动,只能看到他茂密的发顶,和隐约可见的侧颜。脚踝处细小的疼痛被一种更温暖更奇妙的感觉包裹,碧凝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手心的薄汗。
“怎么样,还能走么?”姚碧凝听到这话的时候,陆笵已经重新站在她的身旁,询问包扎得是否合适。
姚碧凝试着迈出几步,摇了摇头,答道:“只是小伤,无碍的。”
“倘若还是疼,我先让人送你回去,余下之事无须再跟。”陆笵仔细向她确认,继续说,“你不需要刻意忍耐,因为今夜让你前来,我本就存了私心。”
“私心?”在姚碧凝的认知里,他们今夜之所以共赴福缘巷,为的是共同探查出搅动沪上的背后诱因。这不仅是镇守府的目的,也是她为真正保全姚家所付出的努力。
陆笵没有直面她的问题,眼神磊落而平静:“我不愿意向你编撰谎言,片面的真相有时也是欺骗,不过之后,你会得到该有的答案。”
他薄唇微抿,不打算解释更多。有太多事情,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等待的耐性,等到她愿意向他开诚布公,他亦能够对她少些隐瞒。而不是如现在这样,彼此都守着太多不可动摇的秘密。
姚碧凝看向他的眸子,里面似乎住着一个深渊。大约是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以至于最终呈现出来的,会是极为平静而淡漠的表情。她见到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竟然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种不可探查的感觉。
她是想要追问的,比如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他所说的私心到底是指什么?可是她沉默良久,没有问他一句。
她觉得,这位能够令沪上为之侧目的年轻镇守使,果然不是一个能够被轻易揣摩的人物。原本是她在埋怨他明明早已了解更多的信息,却丝毫不向她有所透露,现下却似乎成了她的不是,平白惹出他的不快。
“我……”姚碧凝唇瓣微张,终是没有再纠缠于前话,晚风里假面上漆黑的羽毛轻扫过鼻尖,“既然我已经来了这里,就没有白来一趟的道理。从前在北平谢堂春没有畏惧过,今日在凤阳春,我也不必为了一点小伤就打退堂鼓。”
“好,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