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史目达猛拍了一下惊堂木,吹了一下胡子,咳嗽了一声。
他就一个小小北城衙门府尹,在迹城四城府尹中做小伏低,无功无过,没事就处理一下小案子,日日期盼城北无风无浪,他也就好告老还乡,共享天伦。
要不是突然之间来了这几个令院的学生,帮妇人免费打官司,这门可罗雀的北城衙门怎么会比肩继踵?
思及此,史目达就没好气地瞪了尹争争一眼,“开堂吧,原告苦主乃丫鬟莲心,状师为尹争争。被告人犯乃陶万瓶,状师为裴方圆!”
周一言师爷起身将尹争争和裴方圆写的诉讼状书诵读了一遍,争议点是显而易见的,一个咬定了打碎了花瓶,一个绝不承认打碎!
史目达对这个案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着快些审完回家吃夫人亲自熬得猪蹄花汤,他拍了拍弹性无比的小肚腩,“既然陶万瓶老爷是人犯,就由裴状师先为其开脱吧!”
裴方圆一身锦缎华衣,一把折扇在手,相貌堂堂,话未语,扇先开,摇头晃脑,颇有几分大状师之样。
“史大人,此案陶老爷实属冤枉,其一,人证物证都可以证明这丫鬟莲心是打碎花瓶之人,家中奴仆皆可作证,这是不争的事实!其二,陶老爷一家向来乐善好施,矜贫恤独,大善人的称号人人称颂!莲心打破价值千金的宝瓶,不过小惩大诫,让她思过而已,并无过分之处!其三,莲心妄言陶老爷陷害,请问有钱有势的陶老爷为何要陷害她呢?大人,家财万贯的陶老爷会在乎这位小丫头那三十两银子?陶老爷也不是破落月华寺的好心菩萨,没必要大费周章让那丫头去忏悔几日吧?”
裴方圆不愧是第一大状孙大状的门生,一出口便口若悬河,条理清晰,直击要害。
为苦主辩白的节奏完全是游刃有余,陈述与反问攻击之下,总会停顿片刻让人思索,十分老练。
“故而,我们陶老爷从始至终才是真正的苦主,善人的形象被这个丫鬟利用,才会反咬一口,想要逃脱钱财的惩罚,真是恃弱欺善,这简直就是不把我们大迹的律法放在眼里,无视法理条文,无视人伦道德,恳请史大人立即重罚此女,断了市井跟风从恶之人的念头,还善人一个公道!”
不过寥寥几句,裴方圆不但将陶万瓶的嫌疑洗得干干净净,还给陶万瓶塑造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让在场的人同情心泛滥起来。
“这是自然,本官虽然只管辖北城治安,但陶万瓶乐善好施之名还是远近闻名……”史目达几乎是完全赞同了裴方圆之言,频频点头。
“大人!我!我还没有说话呢!”尹争争气急,指着自己,小声嘀咕着。
史目达翻了翻稍微有点浮肿的眼皮,干干地撇撇嘴,“当然,若陶万瓶真是无罪,本官自然是会为其主持公道!那啥,莲心,你对陶万瓶方的指控,可有异议啊?”
莲心瞧着整个公堂上的人几乎都在为裴方圆拍手见好,一直捏着绢帕的手更是出汗了。
“小女子……小女子……”吞吞吐吐之际,尹争争推了一下自己的轮椅,也不多看目中无人的裴方圆一眼,只是笑眯眯的瞧着史目达。
“史大人,听说你很喜欢钓鱼啊?史大人您此生也不求升官发财,只求一家人平安顺遂,若能钓上珍贵无比的鱵鱼更是人生圆满,不知学生说得可对?”尹争争嘴角上扬,可眼中又带了几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