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竹则缓缓坐在床边,“姐姐又做恶梦了?”
听见人声,杨心儿眼珠有所转动,待目光移到林玉竹脸上许久,才开口道,“是玉竹妹妹啊?”
“是我。”林玉竹用手帕替杨心儿擦擦额头上的汗,“姐姐还是睡得不安稳吗?”
由阿圆扶着从床上坐起,杨心儿无奈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大夫说需要安心静养,可我一旦静下来,那天晚上的事就浮现出来,怎么压都压不住。还怎么能安稳。”
林玉竹从袖中拿出一个月白色的小荷包递给杨心儿,“我也是连着想了好多天都没什么好的办法,直到昨天小香她们重新拾掇我带过来的东西才发现了这个。有了它,姐姐大概就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接过小荷包,杨心儿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除了做工很是精致、颜色素雅外也没觉得与普通的荷包有什么不同。“这是什么?”
“这个是姑姑的东西。”林玉竹解释道,“姑姑曾说过这里面是一张高人所画的灵符,而且是那位高人用自己的血所画就,不是普通的符所能比的。说是最能驱邪除秽的。放在我那里大概一年了,如果不是小香她们倒腾出来,我还真给忘了。”
听了林玉竹的话,杨心儿立刻把那荷包捧在手心,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原来是仙姑的东西,那一定是好的!这,这有什么忌讳没有啊?要,要不要沐浴焚香?或者是放案桌上供着?”
“没有没有。姑姑说她做这荷包时就作了处理,只需佩带在身上就行了,睡觉时取下放在枕边。即便是女子月事,也不用忌讳。”
“那真是太谢谢了。”杨心儿声音有些哽咽,“妹妹你不知道那种时时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感觉真是,真是……,你可帮了我的大忙!”
“姐姐无须客气,我受府上如此照顾,帮忙是应该的。”林玉竹真诚地说。
“不管怎么说,我都从心底感谢你。”杨心儿拉着林玉竹的手十分感慨,“你来府里的时日也不短了,你是聪明人,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在这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这偌大的宅子里真正关心我的有几人?就拿这次的事来说,有谁真心替我想过解决的办法?”
是啊,除了蓁蓁姐请了大夫来看过,其他的人好像一句话都没多的。但林玉竹又能说什么,只好宽慰道,“姐姐也不要想那么多。蓁蓁姐姐还是很细心的。这不,才叫阿圆她们去取花样和布料,准备给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做新衣服了。”
“嫂子人是不错。不过,她事太多,何况她有更关心的。”杨心儿心下一片黯然。
林玉竹继续劝着,“不管怎么说,姐姐现在怀得是秦家的长孙。很金贵的。谁敢不关心呀?再说,蓁蓁姐已经请过大夫了,大夫说你没事,他们当然也就放心了。至于其他的嘛,大家都是普通人,有心也无力吧。”
“或许吧。”杨心儿噘着嘴,“我婆婆那么爱去庙里烧香祈福的也没见她弄张什么鬼画符回来给我呀。”
听得这话,林玉竹抿嘴一乐,打趣道,“姑姑的东西真是好东西呀,才拿在手上这么一会子,我们二少奶奶就不怕鬼了,敢提那个‘鬼’字了。”
“好啊!”杨心儿佯怒,“你居然打趣我。我知道,就快有人给撑腰了,你胆子就大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什么快有人给我撑腰啊?”林玉竹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家大老爷满世界的给我们玉竹姑娘选乘龙快婿了。有了婆家不就有人给你撑腰了?”杨心儿点了一下林玉竹的鼻子,“你当我闭门休养就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到哪里去了?”林玉竹这下不好意思了起来,“八字都没一撇事不要乱说好不好?再说秦伯伯可没跟我提过这事。”
“现在自然不跟你提呀,等找到了合适的就会说啦。”杨心儿可不会放过这个戏谑人的机会。
“你还说!”林玉竹脸有些发红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看林玉竹一脸窘样,杨心儿笑了。“不过为了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我今天要好好的招待招待你。这总行吧?阿圆,拿点钱去厨房告诉他们晚饭给我们做点特别的。”
“是。”阿圆捂着嘴笑着,转身就要迈步出屋。
“等等,阿圆。”林玉竹赶忙叫住了她。一改刚才的样子,很认真地说:“我送姐姐这荷包的事只能我们三人知道,千万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
阿圆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杨心儿。
“妹妹说得对,不能说出去。”杨心儿对阿圆点了一下头,“绮绣她们也不要说。明天我派你出府去趟庙里,你去求个平安符。然后就说这荷包里装的是你求的那张符。”
“知道了。”阿圆依旧不太明白,但应了,出门去了厨房。
“妹妹考虑的很对,这样的东西只怕你也没有多余。如果别人知道了,府里上下一定都会去找你要东西,你要是拿不出来就会得罪很多人。而我,也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杨心儿口气也严肃起来。
“唉!”林玉竹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东西自己是真的没有多的。
“既然要留在这里吃晚饭,下午索性就不要走了,陪我说说话吧。”杨心儿起身下床。
林玉竹挽上袖子服侍杨心儿洗脸,理妆。“这个没问题,只要你不嫌我烦就好。”
“你呀,”杨心儿摇头,“明知道我在这府里没个说知心话的人,说话干嘛一直这样小心翼翼的。”
林玉竹回道,“我说话哪里小心翼翼了?你刚才不是说我打趣你吗?”
“姐妹之间就该说说笑笑才有趣嘛,你前面提到嫂子,她人是好,可是跟她说话真的很费精神,每一句都得想一想,更别提开玩笑了。有时我都怀疑她的生活有没有乐趣?”
“蓁蓁姐姐哪里有你说的这么死板?我看就很好啊,端庄大方,气韵不凡,容貌又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再说人家是持家的少奶奶,就得有个当家人的样子。哪里能像你我一样的随心自在。”
“哎呀,跟你说也说不清楚。”杨心儿嗔道,“我不是说嫂子为人死板,就是,就是一种感觉。算了,不说嫂子了,我问你,仙姑的行踪你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一提到林三姑,林玉竹的心情不免沉了几分,“一点也没有。秦伯伯说姑姑出外云游,行踪飘忽不定,他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我也不敢一直拿这个问题烦他老人家。”
“总是没个准信的确让人烦恼,不过仙姑并非泛泛之人,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我明白。”林玉竹受教地点点头,“但是,这些府里发生这么多怪事,秦伯伯也不打算找姑姑回来解决吗?”
对这件事杨心儿也是不解,“伯父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吧。也许他是认为这些事还没有严重到需要仙姑来解决的地步。”
“嗯。”口中虽应着,林玉竹脸上还是添了几许轻愁。
“你愁什么呀?”杨心儿见林玉竹皱眉,说道,“你总有见到仙姑的时候,也终有离开秦府的日子。不像我,这辈子是没多大的指望了,只能困死在这家里。”
“这里不好吗?我眼中的心儿姐姐可一直是个灿烂阳光一般的人儿啊。”
“那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环境诚然已这样子,心中不多一点阳光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这里真的不好么?”林玉竹又问。古人云: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语人言无二三。天底下,人人都有不如意之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心儿姐姐的不如意是什么?秦家这本经又是怎么个难念之法?
杨心儿垂下头,沉默良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谢谢妹妹这几天,天天来陪我,这府里没有谁对我会有你这么用心。有些事本不该跟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可这些事闷在心里也真真的堵的慌,家里也实在没有可说之人,你就全当一只小鸟喳喳叫好了。”
“姐姐请讲。”林玉竹保证,“请放心,姐姐所说的话,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出去半个字。”
梳理完毕,杨心儿拿了个枕头垫着斜靠在床上,“妹妹你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后院,而不是像大嫂那样住前院吗?”
是有过疑惑,不过之你们夫妻间的事自己一个姑娘家真不便多做考量,“是为了照顾韵兰小姐,府里的人都这么说。”林玉竹说。
“照顾韵兰?”杨心儿轻哼一下,“可是我住的地方离你的院子比较近吧?韵兰住的地方在哪里,你不知道吗?”
林玉竹没开口,静待着杨心儿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