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周嬷嬷打着哈欠,用力睁着眼,身体就是很疲惫不敢回屋躺着。
“你困就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沈夫人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淡淡地对周嬷嬷说。
“谢太太,我不困。”周嬷嬷强挣着,但也并没有打算回转屋子的意思。
“我想点事情,想通了就会睡了。你不用担心。”
“太太想什么?”
“你年纪也大了,何必陪我?还是去睡吧。”周嬷嬷陪伴自己多年,沈夫人还是心疼她的。
“太太放心,我真的不困。”周嬷嬷却也有副倔强的性格。
“好吧。”沈夫人见扭不过周嬷嬷,只得随了她。
“太太是在想白天左公子说得话么?”周嬷嬷问。
“你怎么看?”沈夫人反问周嬷嬷。
“周贵已死,他的话可以相信,他的猜测也多半是有凭据的,并非胡言乱语。那么,有问题的就在古先生身上了。可是古先生是去年才来府里的,前面的事,他应该不知晓。不过是贪心想要捞钱而已。这些都是小事,不足让人担心。只是在一点上,于太太来说不太寻常,值得注意。”
能分析这么多,看来周嬷嬷确实不怎么困。
“那一点?”
“就是周贵怎么也想不通的那一点:大少爷为什么不把复活曲少奶奶的事告诉太太?在这家里,最好的帮手不就是太太吗?我今天想了一天,只觉得,大少爷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所以,有意瞒着太太,不想让太太靠曲少奶奶太近了。”
“云苓若是真能复活,还真是件好事。”
“太太,不是担心这个?”周嬷嬷奇怪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云苓和少均的感情是什么样子,你我又不是没看到。分别这么久,过着苦哈哈的日子,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如今有机会重聚,这是老天爷生了怜悯之心,再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连上苍都如此,我等小小凡人自然是应该替他们高兴的。”
“太太?”
“你是奇怪,我的想法怎么会变化的如此之大吗?”
周嬷嬷点了点头,“是。太太为了秦家尽心尽力,不惧鬼神,一向什么都不怕的。”
“我没怕。只是,我也是有孙儿的人了,要考虑要打算的不再只有少城和心儿,得为泊远着想了,还要想得远一些才好。我也不求泊远将来有什么前程显达、光耀门楣的,只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即可。”
“这事和泊远小少爷有什么关系?”周嬷嬷觉得自己越听越发的迷糊。
“从大伯遇害起,这一年多来,家里发生的种种事情,你有何看法?”沈夫人又发问了。
“这些不都是因为秦少原那厮起了歹心才会发生的吗?”
“那,”沈夫人从月亮上收回了目光,“大伯了?大伯总不会是秦少原杀的吧?”
“这?”对于秦昂之死,周嬷嬷只能是无言应答。“大老爷之死,太太有什么看法吗?”
“你说这妖怪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杀人么?”
“妖怪的心思,我怎么会明白?”
“妖怪本是超出我们这些凡人之上的,他们要打交道的从来不应该是我们。何况,在仙姑多年的熏陶下,大伯一向对鬼神之类人物的恭敬有礼,从不会得罪他们。那么在这方面如此小心谨慎的大伯又怎么会去招惹妖怪了?更别说还结下这种生死之仇了。”
“也有可能是仙姑在外面得罪了?”周嬷嬷提出了一个假设。
“既然是仙姑惹的祸,那仙姑人了?怎么不回来解决这件事?你认识的仙姑会是这样一个招惹了祸端就一躲了之,什么也不做的人吗?”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太太,你究竟是几多意思啊?我听不明白。”沈夫人把周嬷嬷给说糊涂了。
沈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我并不是要讨论大伯为何而亡?毕竟我们不是仙姑,想要讨论也不讨论不出个结果的。我只是忽然有些感触,觉得应该做些准备了。”
“做哪方面的准备?”
“那个人藏得还好吧?”沈夫人突然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那个人?”周嬷嬷略微失神了一下,继而结合着最开始的话略一思索,一个人的名字就浮现了出来,“太太是说那个人吗?”
“嗯。”沈夫人笑笑。
“极稳妥,这府里除了太太和我,没人知道藏人的地方。”
“过几天,我会找个借口放你出去一趟,你悄悄去地把人带过来。我有用。”
“可大少爷如今这样的表现,要是这人放得太近,还是挺危险的。”
“不怕。”
“是。”周嬷嬷虽是觉得万分不妥,也只有应了。就是不知道这太太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非得把那个人放到身边来。太太已经不隔应那个人了吗?
“从来都是堵不如疏,总是借强势压制又怎么会一直有用了?强势总有转弱的一天,待到压不住了,就必会被反噬。还不如,早点了断,解了这个结才好。”
沈夫人又抬头望向了冷冰冰的月亮,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太太,您没事吧?”
周嬷嬷看这光景看得有点心慌。也跟着扬起下巴,望向天空上那一片青苍色的云端。心下不由地冒出一个念头来:难到这看月亮也能把人看得不正常了?
沈夫人心下却是一片透彻明亮:不怕了!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有些事情既然必定会来,怕又有什么用了?还不如把该做的事情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