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均真是没有想到,本以为瑞泠的出现是二叔头一次触犯禁忌,没想到这多年前就来过这么一遭了。难怪,瑞泠一怀孕,二叔就喜滋滋地把人领回了家里,还要东要西的。原来是因为以前没出事,他就根本不在乎。
二叔这一辈子就没管过家里的事。上头有父亲秦昂顶着,身边有沈夫人操持,整日悠闲自在地过日子。可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诅咒不当成一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禁忌。这也太随心所欲了。秦少均真是越想越生气。
秦冒还是一脸得不以为然,“瑞泠嘛,是因为镇上真的出现了女鬼,加上仙姑又不在家,我才想要小心一点,同意不给名分的。盛氏那次可不一样,仙姑实打实地在家里住着了。有什么女鬼、诅咒的,找仙姑帮帮忙不就过去了嘛。仙姑的能力我可是一百个放心的。”
天啊!这是仙姑能力强不强的问题吗?秦少均生平头一次有想问候秦冒祖先的冲动,但奈何这问候秦冒的祖先就是问候自己的祖先,也只得作罢了。不过,这心头的气却是蹭蹭地往上窜了好几个高度。
“那娘的训示了?你就不要了?”沈夫人冷冷地问道:“何况娘也说过,诅咒已然生效,就算是仙姑也是来得太晚了一点。”
“娘说过这样的话吗?怎么可能了?”秦冒还是不信,“再说,仙姑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把那什么段什么的小夫人和她的那个怪胎儿子都埋进山洞了吗?还日日上香供奉,说是化解了恩怨的呀。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太紧张了。”
“你当我骗你?算了,娘讲得那些我就不重复了。只说一句,娘肯定了诅咒,也肯定了仙姑来的太晚了一点。”
秦少均也道,“婶婶刚跟我讲了祖母的事,二叔莫要怀疑。”
“化解了?”沈夫人接着又对秦冒的话反唇相讥,“真化解了的话,你的宝贝瑞泠身边那个小丫环是怎么死得?心儿生下泊远的那晚发生了什么?既然这么安全,你干嘛急哄哄地要把瑞泠送走啊?”
那女鬼来到借水镇后,当晚不仅杀人还要残害孩子!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女鬼啊!
秦冒被问了一个大张口,琢磨了半天,勉强说道:“那不是仙姑不在嘛。就算女鬼还有恨,只要有仙姑压着不就行了。这么多年了,不也没出现过问题。”
“你这个蠢货!”沈夫人忍不住骂了秦冒一句,“你也不想想娘是什么人,仙姑来到家里,娘会不把这事告诉给她?娘能说出那句仙姑来得太晚了。可见娘是与仙姑商量后才有的结论。难不成,娘一个普通人还能判断仙姑能不能解开诅咒?来得太晚了,肯定是仙姑给娘说得。这就是说,仙姑也拿诅咒没办法。纵然,仙姑料理了女鬼,只要条件达成,诅咒该发生还是会发生。女鬼出不出手,诅咒都会发生,你懂吗?!”
秦少均听着沈夫人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么回事。仙姑再怎么厉害,也有她办不到的事情,猜不透的人心。比如,这个诅咒。比如,丝毫没有怀疑父亲给的酒里会有毒……
沈夫人把问题一分析透彻了,秦冒便觉得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真有这么严重?”
“你说了?”沈夫人威严地一抬下巴,语气寒如冰,“我劝相公最好不要让我再次听到你说这种话。你要知道,上一个观点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下场可不怎么好。”
“是吗?”秦冒被沈夫人的气势震得一缩脖子。又把整个身体用力靠向椅背,接触到了那厚实的温暖木头,才感觉安全了一些。
沈夫人不理秦冒,目光在屋子内环视了一周,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上一个持这样的观点并说出这样话来的人是谁吗?”
屋内寂静一片,没有人回答。
有的人是真的不知道,而有的人是知道也不敢说出来。
在座各人的心思在沈夫人的眼里再清晰不过了,就如同白纸上落的墨点,黑白分明地摆在那里,不想看见都困难。
沈夫人望着盛姨母轻轻说道:“敢问一下,当年你都跟云苓说过些什么?”
沈夫人的这个问题,让盛姨母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闪起慌张。
秦少均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多看几眼,便知晓了这事与盛姨母脱不了关系。不过,顾念着曲云苓的情份,并没有开口进行苛责。而且,他有一个更加在意的地方。沈夫人说在她面前说上一个说这样的话的下场不怎么好,这眼见着这人一准就是曲云苓了,那么这下场又是个怎么不好法了?
“婶婶……”
秦少均刚想要询问,就被沈夫人给打断。
“是的,你没想错。”沈夫人给了秦少均他想要的答案,“上一个在我面前说出这一番话来的人,就是你的媳妇,云苓。”
“云苓?”虽然这个问题已解决,可还有别的问题存在,秦少均感觉脑袋里的问号是不减反增,“云苓怎么会插手到这件事情里来?云苓一向尊重婶婶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云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沈夫人却又把问题转抛给了盛姨母,“是云苓想要什么?还是姨母你想要什么了?”
这一次,秦少均没办法掠过盛姨母了。
“姨母?”
然而,盛姨母这时候已然变成了哑巴,而且神情难看到不行,似乎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哼!这个时候知道羞于启齿啦?当年怎么那么有冲劲,挑唆起云苓来找我要名分了?”
显然,沈夫人是不会放过盛姨母的。
既到了这个份上,眼见着躲是躲不过去,盛姨母很小声地说道:“我,我没有。我是想拿了夫人的银子就离开的。是云苓不想让我没名没分的……,才……”
“是吗?”沈夫人斜着眼,用一种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盯着盛姨母,“若你真是这般听话,怎么不拿了银子马上就离开了?是我给的银子不够买座庄园,安生过下半辈子的日子吗?若你真是这样好心,怎么不拿出长辈的款来,强硬压住云苓?却是一天又一天地在她面前伤心流泪,口口声声地想念女儿却不得见?你不是因为太过思念丈夫和骨肉,还上吊过一次吗?被云苓救下来后,你不是很是哀怨地感叹,如果能被秦家风风光光地抬进门,让以前欺负你的人看看,还给他们一个颜色,就死而无憾了吗?!”
这话传在秦少均的耳朵里仿佛在听奇谈怪论一般,他完全不能想象盛姨母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由失口发问:“姨母你真的做过这些事情?云苓可是你的亲侄女,你这样至她于何地?”
盛姨母满眼是泪,起身走到沈夫人跟前跪下,“夫人所说皆是事实,我不敢辩驳。但,但当时,我不是存心利用云苓。我只是被先前的夫家欺负得狠了,想在秦家占一个小地方,背靠大树就不用再被别人欺负。夫人,我真的,我是真的被欺负怕了…………”
盛姨母任由泪水在脸上长流,也没拿手帕去擦拭…………
一个没有依傍的女人在这世上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沈夫人还是能理解的。
于是,沈夫人的语气有了稍稍缓和,“可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一已之私的想法,让云苓不顾一切地冲锋陷阵,从而把我逼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