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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仙宗往南万里之外, 一高一低两道身影行走在苍莽林海。
奇怪的,周围危险的妖兽对二人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只路边寻常的一株草、一棵树。
忽然, 个子稍矮的少年惊讶道:“祖, 我好像感应到了同族的息,外界竟我们的同族!”
者点点头,眯眼望向北方。同族的息、王的息,似乎自同一个方向……会巧合么?
这两人就古树口的精族, 十几年前,感应到建木存世后, 精族立刻派人离开秘境,外出寻找他们一族的王者。
只股息飘忽不定、时隐时,一直无法确定准确方位, 直到近段时间,他们才终于找到附近。
两人看似一步一步慢慢前, 身边的草木却在飞快后退,小半天之后,矮个子少年指着前方巨木的轮廓, 欣喜道:“祖, 我看见名同族了, 在里!”
与此同时, 天元仙宗内, 古树对陈轻瑶说:“他们了,两人。”
陈轻瑶道:“等客上门, 劳烦前辈直接引领他们吧。”
自从炼出天阶法器与法阵,陈轻瑶就种谁了都不怕的底,天阶的宝贝, 对付乘道君也够了,实在不行师祖在宗内呢。
除了古树与小树苗,她不曾见过别的精族,以为会看见两棵树,结果却身披斗篷的两道人影。
他们摘下帽兜,才『露』出一张与人族不相同的脸。精族与妖族一样,都以化为人形,同样的,化形之后留明显的种族特征。
眼前这两名精族,五官与人族无异,眉『毛』和头发却片片树叶交叠而成,猛一看些古怪,看习惯后,又觉得挺和谐。
者率先自报家门,道:“朽精族椿,幸会。”
名少年正好奇地四处张望,一会儿打量殿上摆设,一会儿望望殿外的古树,听到者开口,也忙道:“我桔,幸会幸会!”
陈轻瑶拱拱手,笑着说:“在下天元仙宗陈轻瑶,二位请坐。”
心下却觉得精族取名挺意思,似乎简单干脆根据自己树种命名。
这位椿,莫非庄子《逍遥游》里,“上古椿者”的椿么?传说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长寿的极致典范啊。
陈轻瑶不由羡慕地看了者好几眼,不道人家活了多长时间?
不过她又想到个问题,在精族内部,同一个树种总不会只一名成员,一棵椿叫椿,二棵椿叫什么,二椿么?
在她越想越远的时候,名叫桔的少年忍不住问道:“外面位前辈我们的同族吧,为什么他会和人族生活在一起?”
“桔,不得多嘴。”陈轻瑶开口前,者喝止道。
桔缩了缩脑袋,乖乖坐回椅子上。
陈轻瑶笑了笑,说:“这个问题,或许之后你以亲自去问前辈,在下不好漫言。”
她挥挥手,客人上了特殊的灵茶——两杯氤氲着白雾的灵『液』。
之前古树说精族上门,她就思索该拿什么招待客人,珍藏的八品灵茶应该不合适,怎么说灵茶植物,精族也属于植物,植物应该不喜欢喝植物吧?
保险起见,他们上营养『液』最好,没什么比灵『液』更适合做营养『液』的了。
两名精族道了谢,年纪的椿表情看不出什么,桔却瞧得出明显很喜欢。
陈轻瑶暗暗道,喜欢就好,希望一会儿掏抚养费的时候,也能这么欢喜。
椿品了半盏灵『液』,看着她直言道:“朽冒昧访,只感应到我族之王的息,敢问阁下,否我王的消息?”
一路走,椿设想过很多种情况,王出在秘境之外,能天生地长,能同族相护,无疑,落在人族或妖族手,最坏的状况。
人、妖两族的贪婪、对精族的垂涎,众所周之事,上古之后,精族没王者,族群日渐式微,无法与二族形成鼎立之势,不得不封闭隐世,以求自保。
若人得到精族之王,便能以此要挟所精族。
但他更担心对方不承认,为一株建木的价值,足比拟所精族,对方完全以从建木身上压榨出足够的利益。
之前,椿早已想好,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把王带回秘境。
眼下的情况,却让他些微疑『惑』,为王身边,既精族,又人族,这到底算好事坏事?
他不想将事情弄得更复杂,同时也为内心迫切,于直接道明意。不论面前的人族何推诿敷衍,他都准备与之周旋到底。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听到对方爽快道:“我一株建木,不过它长得点慢,十几年过去了,不到二尺长,也就比我小腿高一点。”
椿面上终于出明显的表情波动,身体微微前倾,压抑着情绪道:“十几年便二尺长,这已极快的生长速度了,您必定使用了某种秘法。”
陈轻瑶注意到,一听说她的确建木,者对她的称谓都改变了,见对方心情之激动。
她状似不在意地挥了下手,说:“也没什么秘法,在下只舍得花灵石,花了很多很多灵石,才今的效果。”
很多很多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说的,想这位年纪很、一看就经历了很多世故的人家,会明白她的意思?
椿没让她失望,一听这话,立刻说:“阁下若愿意让我王回归族群,需要什么条件,请尽管开口。”
他不怕这名人族狮子开口,只怕对方不开口,不愿放弃建木。
让她自己开条件?
陈轻瑶想了想,除了灵石,她也不道精族什么好东西,但一开口就灵石,这不显得她俗了么。
于她道:“等见过小家伙之后再说吧。”
椿没想到事先能见上一面,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颤音,“我等在此恭候。”
“稍等。”
陈轻瑶起身走出殿,找了个地方入传承,抓到又在灵田里颠儿颠儿跑跑去的小树苗,说:“走吧小家伙,人赎你了,咱们去看看赎金得多不多。”
小树苗听不懂话意思,对见到她却很高兴,拎在手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离开传承到外界,它先往陈轻瑶怀里缩了缩,下一刻发遮天蔽日的古树,又兴奋地呀呀叫。
没两棵树叙旧的机会,陈轻瑶带着小树苗走殿。
蹭——
椿迅速站起,双苍却精明的眼睛紧紧盯着小树苗,半晌后,脸上表情似笑似哭,不住喃喃道:“王、我王……”
桔则跳下椅子,小心翼翼走了几步,伸长脑袋张望。
他已经生长了一万年,刚刚成年,在族里算很年轻的后代,面前这株扭扭曲的小树,在他眼跟『奶』娃娃差不多,但见到一眼,他就种想要俯首行礼的冲动。
这精族之祖对于所族人的血脉压制,无关年龄,无关实力,以往桔不懂,听族长辈怀念提起时,心里些属于年轻人的不以为然,此刻他却真切地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