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涧独自走在长街上,又是紧张又是心虚又是害怕,手心额头一个劲儿的冒汗,想起今日同虞苒苒爬树的蠢事,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前面不远的街口转角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为是碰上了巡夜的,急忙缩到路边,警觉着慢慢凑上前,探头望去,只见一群官兵正拿着火把,那模样像是正在搜寻着什么。
那群人头带兜鍪身着赤襟银甲,腰间还记系着乌黑飘带,这副装束,在平京城也是绝无仅有,不是大司马府的近卫家兵是什么?
想来是事情败露,孟子瑶发现二人不知去向,已经派人出来搜了。
“怎么办怎么办!”虞涧瞧见这一队人马挨着搜过来,急得直跳脚。
能找着虞苒苒,两人一同被逮回去,认错挨罚,跪祠堂,打板子,怎样都好,孟子瑶心疼骨肉,总不会扎实下狠手,只要哭得够大声够凄惨,求饶够诚恳够殷切,等她气消了,都是能翻篇的。
可若是两人出去,只他一人回来,凭着孟子瑶的脾性,虞涧可真摸不准会闹出什么事来。
但此时已入夜,他一个半大的公子王孙,有府不回,在街上鬼鬼祟祟,被巡夜的抓住了,也是有嘴说不清,更别提什么找妹妹了,根本是白日做梦。
到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虞涧越想,便越是心慌,左右横竖,都不是办法,简直是把他给往死胡同里逼!
就在他两相为难的时候,一束火光忽然照到了他跟前。
一抬眼,便正好和那举着火把的大胡子近卫打了个照面。
两人面面相觑,虞衡心中疯狂打鼓,转身就要逃,可那大胡子哪里是吃素的,当即大吼一声:“找着了!找着了!二公子在这儿呢!快追!”
一队人马闻声蜂拥而至,虞涧乱了阵脚,只知道亡了命的往前冲,一帮子大汉愣是追了好几条道才将他给截住。
他被提回时,整个府邸里里外外灯火通明,早已乱做一团。
几十个下人提着灯笼在内院园子里搜找个没完,府外打着火把的家兵也不知搜了几条街,是一拨一拨的回来报信交接,伺候虞涧、虞苒苒的丫头,小厮,在澄华堂里齐刷刷的跪了一地,玉桔和玉柚这两个贴身照顾的,连同虞涧身边的士悟,阿房全被发落了二十板子,打得皮开肉绽,现在还被晾在院里,孟子瑶没发话,愣是没一个敢上去扶。
虞桑不在府里,老太太又回了鲁城探亲,这节骨眼上,三个孩子,一下子不见了两个,眼瞧着就要宵禁了,还是一点着落都没有,此时孟子瑶,虞衡,鹿苗三个全在厅子里,焦头烂额,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尤其是孟子瑶,晚膳也没用,一口气发落了一帮子人,手边儿的碟子茶盏都不知摔了多少个,虞衡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夫人,先吃口茶吧,派了这么多人出去找了,他们定能将人给带回来的。”鹿苗接过齐妈妈端上的茶,小心翼翼的为孟子瑶奉上。
后者正扶着额角出神,闻言看过来,便瞧见那张最不待见的嘴脸在自个儿跟前笑得一副好似岁月静好的模样,直叫人恶心。火气上来,遂一把拂了茶水,抬手便赏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下贱东西!有什么可笑的?府里的主子不见了有什么可笑的?我看你是被公子宠昏了头,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改日寻个牙婆子发卖了,只叫你哪里来的便滚回哪里去!没的整日在我跟前碍眼!”
鹿苗被这一耳光打得发懵,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也顾及不得,只晓得速速跪在孟子瑶跟前俯首贴地,战战兢兢的,一刻也不敢抬头。
此时的孟子瑶可正是个活炮仗,一点就着的,虞衡见这形势,不敢多说,也是起身跪地,请母亲息怒。
厅里的气氛一下便紧张到了极点。
这时,刘嬷嬷忽然吆喝着进来:“夫人!夫人!找着了!找着了!”
孟子瑶闻声,一下拍了桌子站起来:“找着了?人呢?快叫我看看人呢!”
“是是,二哥儿就在后边呢!”刘嬷嬷回到,“夫人莫急,夫人莫急。”
果然,刘嬷嬷话音刚落,便瞧见虞涧被几个丫头簇拥着灰溜溜的进了门,耷拉着脑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天爷呀!这都二更天了,你这是跑哪里去了!出门也不叫人留个信儿,可是要急死人啊!”孟子瑶瞧见他,那是两眼一抹泪儿,擦都擦不过来。
说罢又急忙将人拉到跟前,瞧着人是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