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尹云楼才睁开眼。
见状,柳甫新方抱手,朝牢中人微微躬身:“靖王殿下。”
尹云楼睨了他眼,嘴角几不可察动了动,态度清冷:“柳丞相有事?”
他微倾身子,态度卑恭,劝慰:“皇上今日言辞有些激烈,您千万别放在心上,皇上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又放低声音小心道“毕竟您担任他国摄政之职,于礼,实在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尹云楼抬眼,不禁轻轻朗然一笑“丞相大人这话说得贴切。”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自若。
“想当年常青深受他国铁骑侵犯时,是大夏不顾安危倾力助我常青平净战乱,两国也至此建立深厚友谊,两国君主也因此结成生死之交的异性兄弟。如今大夏腹背受敌,我一个常青的亲王帮他们重振国力的确有失规矩,但也不至于被定为‘通敌卖国,蓄意谋反’之罪。”
尹云楼望着他,面容浮现浅浅笑意“在丞相看来,您觉得皇上这样定我的罪,可合适?”
柳丞相微微一怔,此番评论国君的言论是不可随意妄言的。
但抱起谨慎的态度,他谨言道:“殿下也切莫生气,皇上下此口谕,也是根据本国当今情况而定。过去常青与大夏两国交好,但现下……”略微迟疑“您也看见了,两国这一战在所难免。”
言辞不卑不亢,说的都是实理儿,但话里没有透露他自己的丝毫见解。
尹云楼笑了笑,问“丞相也算朝廷的老臣了,丞相大人觉得皇帝不顾先帝遗训多次攻打常青,是对还是错?”
丞相心底微战:“老臣愚钝,不敢妄言,在老臣看来二位君主皆是为国为民的功德圣君,无论做出怎样的政策皆是为国家长远发展做打算。臣只是辅佐君主的臣子罢了,一切国家大事皆由皇上做出圣裁,英明自在陛下心间,臣只听命行事。”
尹云楼心下不禁再次笑了。
话说的很漂亮,倘若他的功绩也能这么漂亮,那朝廷的底下也就没那么多腐败官员了。
尹云楼笑:“丞相大人过谦了。能从小小的吏部考功司主事一路高升至丞相之位,并久居不下,靠的不仅仅是对皇帝的忠贞不二,更多的靠的是这个。”说着指了指的脑袋“丞相大人的为官之道,是常青所有其它官员所不能及的。”
柳丞相抬眼,随之又微垂下面,心底却不知他这话里的意思。多余的话,这位靖王可从来不会多说。
尹云楼拂了拂衣袖,不再多说;“行了,他让你来此有何事,直接说吧。”
丞相拱手恭敬拜身:“回殿下,皇上特意派臣来告知殿下,让您写一份与大夏断绝关系的文书,并说,您若不写这辈子很难再走出大牢。”
丞相原封不动照搬尹禛的话。
“你回去告诉他,我尹云楼的脾气他知道,但凡我认定的就从未变过。”又道“他若想让我与大夏断绝关系也可以,让他昭告天下常青百年内不得主动攻打大夏,我就同意。”
一场谈话就这样草草结束。
柳丞相朝尹云楼恭敬拜完身便离去。
出了牢狱,柳甫新一脸沉郁,紧锁的眉头刻满愁闷。
这紧要关头他被抓,竟还能和自己谈笑风生,还有他最后的一句话,明摆在敷衍了事!
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被抓这件事上!
尹云楼的能耐他见识过,行事永远不会按常理出牌。但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