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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同犯

什么东西牵扯上了感情,荷尔蒙就会在大脑里敲锣打鼓,拼尽一切的努力去傻乎乎的朝热爱的人奔跑。

白岐玉轻轻抬起眼皮,正对上霍传山深沉的眼,里面,满是心疼。

他好像是真的觉得,白岐玉的害怕是他的错。

……这个男人,这个向来稳健持重、睿智理性的男人,因为他,成了溺爱小孩的平凡人。

意识到这一点,白岐玉有些张皇的移开视线。

想到白天,因为一面之交的韩江雪的一面之词,竟然质疑霍传山为人的自己,他就觉得自己怎么能那么差劲呢。

白岐玉自认为不是帮亲不帮理的人,但霍传山……霍传山是。

如果,被诬蔑的是白岐玉,白岐玉毫不疑惑的相信,霍传山会偏向他。

这让白岐玉觉得自己像个小人,像幼儿园里吃了别人零食却不让别人吃自己的自私自利的坏蛋。

见白岐玉不敢与他对视,霍传山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放心,我不会再放你一个了。”

泪水让大脑分泌安定的激素,白岐玉缓缓平静了下来,才意识到二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br /> 霍传山有力的臂膀紧紧箍着他的腰肢,他也那样紧的抱着霍传山紧实的身躯,仿佛落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

胳膊下的身体温热而结实,烫的他胳膊疼。

而他的头那样柔弱而温顺的搭在霍传山的胸前,泪水在质感高级的衬衣上氤开一片,像一朵开败了的花。

他慌张的挣开了这个怀抱。

二人相顾无言,白岐玉的脸好烫,烫的他手足无措,漂亮的眼像失了目的的蝴蝶,上下翻飞着,就是不去看身旁存在感极强的人。

许久,霍传山的喉咙发出一声低笑。

“以后,也来我家住吧。”

白岐玉耳垂烫的他心慌:“……嗯。”

霍传山安抚性的又摸了摸他的头,随即起身。

温热的高大身躯离去,白岐玉一瞬抬头:“你……”

高大的男人走向厨房,无奈的说:“听听你的嗓子,我给你倒杯水。”

“啊……嗯。”

男人手脚利落的烧上水,趁着热水壶工作的当儿,又随手整理起厨房。

男人的视线掠过明显是“咬痕”的生肉块,掠过地上空空如也的1.5L矿泉水瓶,还有内容不知所踪的蛋壳、甜牛奶盒,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白岐玉在沙发上愣神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昨夜的一地狼藉有多可疑,慌乱走过去,却发现……

瓷砖光洁照人。

他僵硬的转动眼球,对上霍传山笑意不减的视线,后者很温柔的说:“我帮你清理干净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啊……嗯”,白岐玉卡顿的解释着,“就,昨天那男的来砸门的时候,我正好在厨房……把一堆东西打翻了。”

见霍传山没有质疑这片凌乱的来源,白岐玉松了口气。

那异常太过古怪……已经不能用“撞鬼”来解释了,现在事态已经够乱了,他不想再徒增烦恼。

既然肠胃没有不舒服,就先放到一边吧。

至于可能存在的“鬼”,在这一团乱麻前,真是不算什么了。

白岐玉怕鬼,鬼从未伤他分毫;不怕人,人却想夺他性命,多么可悲又可笑。

那边儿,霍传山已经把滚落的蔬菜洗干净,用保鲜膜敛着了。

“要尽快吃了,”霍传山说,“中午我做了吧。”

“嗯……”

“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肥牛卷,芝士……做个乱炖?”

“都行……”

“或者部队火锅?”

“这个吧。”白岐玉小声补充,“不要太多菜,也不要泡菜……多放肉、年糕、鱼饼和面。”

“你啊,肉食主义。”霍传山无奈的笑笑,“好。”

得到肯定的答案,霍传山动作很快,开始切菜,调料……

“我来帮你吧。不能让客人一个人弄……”

霍传山拦住他,轻巧的把他推出去:“休息去吧。”

霍传山坚定了主意不让他动手,白岐玉只能傻愣愣的站在门口,看霍传山堪称赏心悦目的动作。

他在处理卷心菜,不是随便的撕扯,而是很小心的顺着脉络,找到根茎与叶相连的地方,然后完整的摘下来,整齐的码在火锅底部。

弄完卷心菜,他想了想,先给白岐玉切了一个芒果,这是为数不多的不反胃的水果。

从顶部中心画个标准的十字,剥皮,又找出一个蛋糕托托住底部,才递给白岐玉,不让吃的时候汁水滴在底部。

看人处理食材其实是很无聊的,可白岐玉就是移不开视线。

他漫无边际的想,对蔬果都这样温柔的人,一定是温柔到了骨子里吧。

谁能有幸独占这种温柔呢?

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忙碌,白岐玉高度紧绷的精神,终于缓和下来。

厨房里,韩式大酱与泡菜氤氲着醇厚鲜甜的香气,热水壶咕嘟咕嘟的要开了,热腾腾的水雾缭绕如白烟。

一切都提醒白岐玉:他现在安全了。

昨夜的恐惧与崩溃已经掀过一页,霍传山带来了烟火气的清晨与救赎。

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眼皮黏连起来,像一个困得不行又被好吃的勾引着的馋猫,看的霍传山满眼笑意。

“别看了,吃吧。吃完了去睡。”霍传山把芒果递到白岐玉手里,继续去处理洋葱。

“我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白岐玉慢慢的说,“尸体在五楼,早晚会被发现。”

“虽然冬天天气冷,但那里潮湿、霉菌多,腐败会很快……两天,或者三天味道就很大了。得尽快处理掉才行……”

“先去睡吧,”霍传山打断他,“等睡醒,饭就可以吃了,休息好了再讨论也不迟。”

“不用,我给你打下手……”白岐玉坚持着揉了揉眼,“怎么能让客人一个人做饭?”

霍传山失笑,不由分说的把他弄到卧室:“听话,睡觉。”

白岐玉是真的撑不住了。

一宿没睡,又时时绷紧在崩溃线,身心皆疲。

他无比柔软的看着为他拍松枕头、拉起窗帘,铺床的男人。

后者一系列动作熟稔又利落,像是为他做过千万遍一样,毫无违和。

这是个很会照顾人、也很会生活的男人,如果和他成家,会过的很舒服。

白岐玉的脑中没由来的萌生了这个想法,下一瞬,又被自己荒谬的不行,打散了这个念头。

睡吧……

霍传山看着他换上睡衣,躺倒,给他喝了一杯温水,又帮他关上灯。

黑暗涌来,白岐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

白岐玉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呼吸陷入平缓的一瞬,霍传山便收敛了笑意。

温柔、儒雅,甚至被一贯称赞的斯文稳重全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

他随手把围裙和防热手套扔在一边,径直上了四楼,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到来。

修长的双腿裹在剪裁得体的西服裤,手工皮鞋闲庭信步般踏在肮脏的地板上,仿佛巡视猎场的领主。

> 尽头的404房间,也仿佛预料到了顶尖捕食者的到来,“吱呀”的开了一道门缝。

阴沉的眼一闪而过:“……有事?”

“我们谈谈。”

林明晚垂下眼睫:“301的事情,我不会外说。”

“你清楚我找你,不只是为了这个。”

林明晚不着痕迹的一抖:“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之间的交易,不早就达成共识了吗……”

“你其实心里清楚,我也懒得和你打哑谜。”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关于你‘哥哥’的事儿,还没结束。”

男人语调平淡的仿佛在聊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可内容却让林明晚几近尖叫出声。

他说:“‘他’的恶化程度,已经无法挽回了,你很清楚这一点。”

林明晚猛地开门,死死盯着男人居高临下的眼:“我做的还不够多吗!我已经放弃了一切,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面对歇斯底里的林明晚,男人面色毫无波澜。

二人对视了许久,林明晚浑身冷汗淋漓,熄了气焰。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和您说话。您……您还想要什么?”

“我只是觉得,一些事情,要加快了结的速度了。”

毫不遮掩的杀意与暴怒在四楼一切阴霾所在之处蔓延,膨胀,扩散……

在暴风眼中心的男人,继续说着一些话,可那些仿佛是无端生成、语序语法皆混乱的话,像一根根钉子,直接越过思维,钉入了林明晚羸弱的意识海。

——

白岐玉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半。

他醒的迷迷蒙蒙的,看着厚重窗帘上繁复花卉的背光,一时不知今夕何年。

身旁,开着一盏小夜灯,霍传山正坐在小沙发上看书。

卧室很小,床与沙发的距离也小,男人又骨架宽大,他伸着腿,那样近,白岐玉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

白岐玉怔愣的看着男人,男人早已见他醒来,却不出声。

他不由自主的轻轻伸出手,霍传山很温柔的把他的手放到自己掌心里。

修长的大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把白皙的手收起来,像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秘宝。

谁都没有打断这一片旖旎而昏沉的暧昧,久到,白岐玉掌心出了汗,他才不适应的勾了勾指头,把手缩了回来。

霍传山温柔的弯起眼睛:“睡饱了?”

“……嗯。”

白岐玉一看表,吓了一跳:“我睡了九个小时……怎么不喊醒我?”

他记得霍传山下午有课的。

“你睡得那样香,我不忍心叫你。”

“你不去上课吗?”

霍传山摇头:“我们是提前回来,课表早就调开了。”

“啊……”

白岐玉睡的口干舌燥的,嗓子有些哑,霍传山放下书,把倒好的温水递给他。

见他喝了,还是一副朦朦的样子,霍传山失笑:“困就再睡吧。”

“你不是做了饭么……”

“只是准备好食材了。部队火锅做的很快,你确定醒了再煮。”

白岐玉便又放心的睡了下去。

噩梦、美梦,轮流着做,一个也记不清,但每一次醒来,都能对上守护一旁的霍传山温柔的眼。

好像他永远不会再离开了,白岐玉也永远可以一伸手,就触碰到他。

他意识不清的问他:“你为什么不走。”

霍传山好像是这样回答的。

他说:“因为我怕一睁眼你就不在了。我不想让你也这样害怕,所以我会一直在。”

白岐玉又迷迷糊糊的问:“你为什么怕我不在?”

霍传山却不说话了。

在这样厚重又暧昧的安全感包裹中,白岐玉终于沉入了长梦。

梦到很小时候的事儿,荒谬又毫无逻辑,弄得他头昏脑涨。

一群声音四边八方的传来,男女老少,模糊不清,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癫狂的吼叫,稍一深思便头疼欲裂。

他们都在喊“巴摩喇·孔度”之大名,请求“孔度神”,“山神爷”保佑,还有一系列祈祷。

白岐玉被这片光怪陆离的嘶吼与喧闹中包围,就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个阴冷到沁骨的冷的古怪庙宇中了。

他又厌烦又愤怒,满心满脑充斥着没由来的被欺骗感和被愚弄感。

终于,他忍不住怒吼出萦绕心头多年的疑惑:“这个怪名字的神是个什么东西,你们为什么要信?”

下一秒……所有人都死了。

人类的身躯无法承受过于庞大的怒火,一瞬就爆裂开来。

血肉不堪重负的飞溅一片,然后腐烂、融化,像原油一样蠕动着汇成一片漆黑黏腻的泥。

庙宇高耸的顶上,剥落墙皮的墙上,以及肿胀头颅的古怪神像,全部溅射了这群渎\\神的“漆黑黏液”。

然后,苍蝇、老鼠一涌而上,在浩瀚的愤怒中将亵渎的融化之物吞吃……

“不……”

在白岐玉陷入恶心又荒谬的噩梦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句话就把他惊醒了。

是林明晚。

她“砰砰”的砸白岐玉的家门,白岐玉从未见过这个死气沉沉的女孩流露出如此明显的张皇失措。

她说道:“出事了!尸……五楼的东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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