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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亡者的梦境

他们依次看了看这两个人的梦境。

奥尔德思·格什文的梦境满是他的爱人。他们望着梦境泡泡中的那个温柔地微笑着的女人,以及更年轻时候、一脸意气风发的奥尔德思,都感到些许复杂的心情。

琴多几乎下意识侧过头,吻了吻幽灵先生的唇角。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幽灵先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们静默地望着梦境泡泡中的循环。隔了一会儿,幽灵先生伸手将这个泡泡敲碎。他想,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更为遥远的沉默纪,仿佛与他们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朋友,共同窥见过往的时光。

那是他漫长人生的一小段。尽管那之后的人生如此漫长,但奥尔德思·格什文无法忘记他的爱。

幽灵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们才望向了卡拉卡克的梦境。

卡拉卡克的梦境并非他人生中的一个小片段,而是不断重复闪现的、人生中的重要事件。

出生、成长,毁掉的故乡、漫长的流浪,不同城市的街头巷尾和阴暗角落,不同面孔、表情和性格的人们。他逐渐苍老、逐渐年迈,逐渐无法继续这无穷无尽的流浪人生。

最后,他死在一个距离春暖花开的日子无比临近的时候。最后,他还是死在了漫漫冬雪之中。

幽灵先生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沉重的心情,静默地望着卡拉卡克的一生。有时候,一些片段就能立刻让他想到《卡拉卡克的日记》中的某些描述。

那能让他会心一笑,有一种虚幻的文字竟然变为真实的画面的感触。可更多时候,他感到一种漫长如寒冬的叹息。那让他想到冻结的冬天湖面。

他们同样静默地望着这不停重复的梦境画面。

……但是突然地,幽灵先生皱了皱眉。

“您注意到了什么?”琴多适时地问。

“……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孔?”幽灵先生有些不确定地说。

琴多怔了怔,他困扰地说:“但是……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卡拉卡克是沉默纪的人?”

“是的。”幽灵先生低声说,他眉头紧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但是他的确感到一种浓重的熟悉感。那微妙的感触令他颇为在意。

琴多便说:“不如我们多看几次?”

“好的。”幽灵先生说。他们继续凝视这画面,幽灵先生格外注意那一段令他在意的部分。

他几乎屏息以待,随后那画面闪现。

卡拉卡克去一家酒馆喝酒,他没钱,于是老板娘想将他赶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帮助了他,为他付了钱。他们一起喝了酒。

……那个年轻的男人。

幽灵先生怔怔地望着那副画面。那个男人的面容仿佛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中,即便画面瞬息万变,已经改变为其他的,但是幽灵先生也无法遗忘。

他猛地闭了闭眼睛,随后又睁开。他说:“是他。”

“谁?”

“那个将人偶卖给我的男人。”幽灵先生缓慢地说,“那个出现在欧内斯廷地下交易会的神秘摊主。”

琴多惊讶地听见这个说法,然后又望了望卡拉卡克的梦境泡泡。他说:“那都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了吧?”

幽灵先生点了点头。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应该说,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命运再一次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些许的巧合。他得到卡拉卡克的日记,从中得知曾经有个男人请卡拉卡克喝酒;他也曾经因为深海梦境中的人偶,而在地下交易会注意并且最终购买了那套人偶。

最后,他也终究在塔乌墓场中,发现了这奇特的巧合。

这是缺一不可的巧合。而这样的巧合,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命运。

他目光深深地望着卡拉卡克的梦境泡泡。他想,如果这是命运,那么,命运想要借此告诉他什么?

一个从沉默纪活到今日的,神秘男人?

……说真的,这立刻就让他想到了夏先生,因为夏先生似乎也活了许多年。但夏先生不是与安缇纳姆有关的吗?为什么又扯上了卡拉卡克?

卡拉卡克的遭遇,似乎明显与阿卡玛拉有关。他的家乡正是因为阿卡玛拉的陨落而覆灭的。

不过,以如今的情况来说,安缇纳姆显然与李加迪亚、阿卡玛拉是同一阵营的,祂说不定就继承了这两位神明的遗志?

安缇纳姆暗中照拂着普拉亚家族,那么祂说不定也会与阿卡玛拉有些关系。

……等等。一个更奇怪的问题是:如果这个神秘男人真的就是夏先生,那么与安缇纳姆有关的夏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沉默纪?那时候安缇纳姆不是还未诞生吗?

幽灵先生惊讶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如果那就是夏先生,那么这就将夏先生出现的时代一下子拉早到了沉默纪中期。那个时候旧神还未曾全部陨落,距离安缇纳姆的出现也还有好几百年的距离。

为什么夏先生反而在那个时候就出现了?

幽灵先生注意着这个问题,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有可能会颠覆他对于安缇纳姆的认知。

不管夏先生是安缇纳姆的代行者,还是安缇纳姆的化身,或者其他有可能的关联,但夏先生与安缇纳姆有关是毋庸置疑的。

而这就带来了一个时间的问题。

人们公认安缇纳姆出现在沉默纪与雾中纪之交。往日教会似乎也是这么认定的,但是……如果安缇纳姆诞生在更早之前呢?

实际上,人们也不可能真的知道一位神明的诞生,不是吗?只是他们如此宣称、如此公认,但这也未必就是事实。

一直以来,一个相当令人困扰的问题就是,作为过去与历史之神,安缇纳姆却拥有十分薄弱的存在感。祂本身就如同一抹影子,藏匿在这个世界历史迷雾的背后,若隐若现。

这个问题令幽灵先生陷入了沉思之中。

琴多保持着安静,没有打扰他的思考。随后,幽灵先生回过神,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琴多。

琴多恍然,他说:“您认为安缇纳姆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参与到了旧神相关的事情吗?”

幽灵先生点了点头,他说:“我认为有这种可能。”

“那我们又得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沉默纪时候发生的事情了。”琴多说。

幽灵先生同意这个想法。他又说:“况且,阴影纪发生的事情,我们还全然未知。是阴影纪导致了沉默纪的种种事情。”

谜团重重。他不禁想。

在意外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幽灵先生也没有心思去寻找其他的亡者梦境了。他在琴多的梦境中多停留了一会儿,与琴多一起探讨安缇纳姆的相关信息,但他们没能得出一个非常合理的结论。

于是幽灵先生便说:“算了,等我们回到现实之后,我们可以继续研究一下。我先离开了,孤岛上似乎还有其他梦境等着我去一趟。”

“您去吧。”琴多说,不过他还是恋恋不舍地为自己讨了个吻。

随后,幽灵先生离开了琴多的梦境。他返回孤岛,果然望见加勒特·吉尔古德的梦境。他就先去了趟农场,带上一号人偶,一同去了加勒特的梦境。

他从加勒特那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过去一段时间中,加勒特从不同的水手那儿得到了各种信息。他将其中一部分的信息整合起来,发现已经将福利瓯海的很大一部分囊括在内,便决定先出海一趟,确认部分信息的准确性。

“我们大概会在四月底的时候出海,花费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我习惯了金斯莱的港口,所以会在金斯莱的港口往返。回来之后会重新整理一下信息。第二次出海可能会是在五月底。”

加勒特介绍着自己的想法。

五月底?

幽灵先生不由得皱了皱眉。他现在对于这个日期相当敏感。

于是,人偶说:“五月中下旬不是一个出海的好日子。”

加勒特愣了一下,他莫名其妙地瞧着幽灵先生与他的人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他便问:“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

“你可以这么认为。”人偶慢条斯理地说, “至少有这种可能性。”

“……我是问你会发生‘什么’,而非‘是不是’会发生。”加勒特声音有点阴沉地说,“与福利瓯海有关的事情?”

“很有可能。”人偶说。

加勒特翻了个白眼:“真爱卖关子。行,我将计划推迟一段时间,五月后半月就不出海了。这很有可能会推迟海图的绘制,我得先说清楚。”

人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安全第一。”

加勒特因为这话而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不由得说:“你这种神秘兮兮的家伙,还说什么‘安全第一’?”

“当然。”人偶刻板地说,“你得重视你的安全,不然就没法完成海图了。”

加勒特:“……”

他呵呵一笑,说:“谢谢您的提醒。再见。”

“再见。”人偶礼貌地说。

幽灵先生便离开了加勒特的梦境。

加勒特这边的进展令人感到欣慰,不过,五月中下旬这个日期也实在令人感到不安。他目前仍旧不确定那时候会发生什么,而他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回到孤岛之后,他望了望孤岛上的植物。他意外地发现,属于赫德·德莱森的海藻上,一个梦境泡泡就挂在那儿。

在过去的半个月的时间里,他时不时就会进入深海梦境。但是,这是过去这段时间里,赫德的梦境泡泡头一回出现。

上一次进入赫德的梦境之后,他就一直感到些许的忧虑。在幽灵先生进入梦境之后,赫德就将在梦境中恢复自我意志。

但是,赫德的梦境却是个噩梦,并且他还未能与幽灵先生见面。

所以,赫德可能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彻底困在了这个噩梦中。

他一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至少与赫德见一面。但是赫德却一直没有再做梦。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和赫德谈谈了。

于是,他先将一号人偶送回了农场,和人偶们说了会儿话,然后就回到了孤岛——顺带一提,他也问了人偶们关于《自小女孩辛西娅踏上旅途》这部人偶剧的事情。

人偶们的确知道这部剧目的存在,不过并不了解更多。它们似乎是在阿卡玛拉快要陨落的时候,才被阿卡玛拉制作出来,放到农场中。

不过,它们的确提及,它们如今待着的这座微缩舞台模型,正是多尔梅因曾经的大剧院的舞台。或者说,正是因为无数人偶剧曾经在那儿上演,所以,这舞台模型才能出现在农场的小屋中。

这话令他感到自己的后知后觉。他提醒自己,出现在他身边的东西,很有可能都存在着某种背后的含义,而非天生就是如此。

显然,阿卡玛拉的农场实际上也曾经经过漫长的时间演变,才会最终呈现出如今的模样。

回到孤岛之后,他马不停蹄,就前往了赫德的梦境。

“……你是谁!”

赫德猛地转过身,惊恐地望着出现在他的梦境中的这个陌生男人。

幽灵先生望了他一眼,然后就望向了前方。仍旧是上一次见过的场面,沙滩、人群、船只、一胖一瘦的两个赫德。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形容憔悴、但表情和身材更加正常的赫德。这让幽灵先生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赫德了。

“晚上好,德莱森先生。”幽灵先生相当冷静地说,“不用害怕,我只是进入了你的梦境而已。我是个梦境的幽灵。”

赫德:“……”

他露出了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磕磕巴巴地说:“幽、幽灵?”

“是的。”幽灵先生说,“我会进入不同的人的梦境,与他们交谈,同时也会尽己所能帮助他们做些事情。”

“……这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赫德颇为警惕地问。

幽灵先生心想,比起那个在旅舍中瑟瑟发抖不愿认清现实的赫德,如今这个赫德显得成熟了不少。这可以说是好事,但也可以说是一件坏事。

幽灵先生说:“梦境本身对我来说就是好处。”

赫德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苦笑着说:“我知道了……就是一些神神秘秘的力量。”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又说:“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需要什么帮助,也没法给你带来好处。我……我做不到任何事情。”

“但是,为什么不试试呢,德莱森先生?”幽灵先生微笑着说,“至少,在梦境中,你可以改变一切。”

赫德惊讶地望着他,又望了望远处的那艘船只。他咽了咽口水,然后说:“我可以……改变这一切?”

“至少在梦境中。”幽灵先生说,“而如果你在梦境中都不乐意改变这一切,那么何谈现实?”

梦境中的一切都可以说是虚幻的、凭空而来的。这是让梦境的主人随心所欲的地方。赫德需要知道这一点。

实际上,幽灵先生也正是为了这一点,才决定来到赫德的梦境。

赫德想了一会儿,就望向了海面。隔了片刻,他喃喃说:“我想让这艘船消失……”

他的话音未落,那艘锈迹斑斑的船像是被什么东西凭空擦除了一样,一瞬间就消失了。而周围那些聚拢的人群,也因为这事儿而发出惊讶的叫声。

很快,他们都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空旷的血沙滩上,只剩下赫德和幽灵先生两个人。那些人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是透明人一样。

赫德怔怔地望着那平静的海面,表情逐渐发生了改变。突然地,他哽咽了一声,随后就是放声大哭。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快被某种东西逼疯了,但是却又不敢反抗。

只有在梦境中,他才找到了最后的乐土。

他坐了下来,用力地砸着地面,使劲地哀嚎尖叫着。带着血的沙子飞溅起来,在他的脸上身上手上都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伤口,但是他却毫无所觉,仿佛痛苦本身对他而言也不算是什么了。

幽灵先生礼貌地后退了一步,静静地望着赫德,并没有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隔了许久,赫德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身上的伤口和沙子一下子消失不见,好像他终于掌握了这个梦境的世界的规律。他目光平淡……又或者说,死寂地,望着幽灵先生。

他说:“我不知道您来到我的梦是打算干什么……”他苦笑了一声,“但是,您总归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如同……”

他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他颓丧得像是败家之犬,也或许,的确如此。

幽灵先生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年轻人。隔了片刻,他说:“我对出现在你梦境中的这艘船很感兴趣。”

赫德猛地抬头,惊讶地望着他。

幽灵先生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跟我说说,为什么你的梦境中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赫德安静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于是面孔上浮现出一种阴郁的、冰冷的情绪。那情绪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很快,就被更为怯懦的、平静的表情所取代。

他说:“您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他声音很低,然后笑了起来,“当然,我不介意和您分享我的过去。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或许,我也该和一个人说说那些事情。”

他呢喃着说,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

隔了片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围的环境一瞬间变换,他们来到了一间安静的、燃烧着熏香和壁炉的内室。

昏暗的空间里,赫德站在那儿,然后才慢慢地走过去,颤抖着坐在了那张柔软的沙发椅上,一瞬间露出十分放松的、享受的表情。

……幽灵先生相当怀疑,赫德很乐意在这个梦境中度过一辈子。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多尔梅因的居民都会沉浸在梦境中了。

这虚幻却仿若真实的美梦,的确有着令人沉迷其中的魅力,特别是当现实如此残酷的时候。

他坐到了赫德对面的那张沙发椅上。小茶几上,热茶与点心都准备好了。赫德惬意地享受了一会儿,像是彻底平静了,然后才说:“我该从哪儿跟您说呢……”

他思索了一阵。

“……就从我抵达那北面的海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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