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五条悟停顿了一下, 果断对天内理子翻起了白眼：“真不会欣赏，杰的刘海明明超帅气的，你——”

“卑贱之人！”天内理子瞪圆了眼睛, 这家伙刚才明明是想要赞同她的看法来着，居然这么善变, 他还算是男人吗。

“杰，我能揍她吗！”

“……一起。”

天内理子被拎了起来，被她寄予了厚望的豹纹兔子咒骸没能保护她。

“那个……”黑井美里试图营救大小姐，“小姐她没有坏心的，她从来只是有话直说……啊！”

黑井美里发出一声惊叫。

因为夏油杰的咒灵出手了, 身高三米手长胳膊长的咒灵拎起了黑井美里，用力地晃了晃。

“杰，悟！”夜蛾正道撸起袖子冲了过来, 伏黑甚尔正在被菅原悟吊打，完全不需要他插手, 校长先生气势汹汹，大喊道：“你们两个，放开天内大人！”

“天内大人呢……”五条悟撇嘴，扯着嗓子跟夏油杰说“悄悄话”, “夜蛾也真好意思叫出来诶。”

“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夏油杰耸了耸肩, 与五条悟一起顺势松开了手，让夜蛾正道成功解救下天内理子来。

“夜蛾先生！”天内理子看向夜蛾正道的眼神宛如在看救世之星，她忙不迭地躲在他的身后，指着夏油杰和五条悟，大声告状：“这两个狂悖之徒对妾身无礼。”

却不料刚才还咆哮了那两人的夜蛾正道对她露出无奈的表情来, 转头对她解释道：“悟和杰是我的学生, 他们都没有坏心, 就是……”哽了一下，艰难地补充道，“稍微叛逆了一点。”

天内理子：“……”

你们咒术界，管对天元大人不敬还扯天元大人手脚的行为，称之为“稍微叛逆一点”？

说好天元大人是咒术界最伟大的存在，说好天元大人是关乎岛国和平世界安定的灵魂人物呢？

夜蛾正道缓缓露出一个满是沧桑的笑容，语气飘忽地重复道：“只是稍微有一点叛逆而已。”

/>

天内理子：懂了，这就是肮脏大人的真实世界。

夏油杰收回凝视天内理子的目光，跟他想象的普通女国中生不同，这个天内理子活泼开朗得完全不像是即将要死亡的小姑娘，但陌生的情绪流淌，让他手腕抽搐般的疼痛，似乎连手指都变成僵直起来。

“杰，你的手……”五条悟拧紧眉头，捧起夏油杰的右手。

“怎么了，悟？”夏油杰神态自若地看向五条悟。

黑色的小墨镜已经滑到鼻尖，那双苍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夏油杰，盛极了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来。

……惊恐？

夏油杰下意识低下头，他已经习惯了手腕时不时的疼痛，即使有时候剧烈地疼一下，忍一忍就过去了，都不是问题。

但他这么低头一看，顿时就意识到五条悟表情变化的原因。

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蔓延一片黑红色，附着在皮肤上，看着极为可怖。而疼得最厉害的位置，正是那片黑红色的斑纹。

夏油杰愣了一下，他抬起手，有些茫然地说道：“这是……沾到了血？”

这颜色看上去就很像是血干涸之后留下的痕迹。

夏油杰的身体忽然晃了晃。

“杰！”五条悟连忙冲过去扶住夏油杰的身体，手指颤抖，神情慌乱。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夏油杰的身体，扯着嗓子对那边大喊道：“菅原悟，别打了，杰出事了！”

六眼之下，他看不出那片黑红色斑纹出现的原因，但黑红色斑纹下那种极为邪恶腐朽的气息，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比特级咒灵还要来得晦暗可怖的气息！

“轰！”

菅原悟一拳将伏黑甚尔捶进地面上，然后直奔夏油杰。

“咳……咳咳……”伏黑甚尔大半个身体直接嵌入了地面上，全身骨头碎了三分之二，断掉的肋骨直接插进了内脏中。也就是身体强化到极致的天与咒缚，伏黑甚尔才没有在这样的重伤中直接断气，吐出一大口血后还能强撑着说一句：“果然是六眼啊……”

可惜了，六眼跟赤血操术师不一样，不好杀。

菅原悟的脸色煞白，往日里纯净澄澈的苍蓝眼眸透着红色的血丝，再加上战斗后还未散去的戾气，整个人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毫不客气地挤开五条悟，莫名虚弱下来的夏油杰与记忆中濒死的源克傑重合，直让他烧红了眼。

若是他此时充满了负面情绪的咒力外流出去，分分钟能够造就出一只诅 咒之王。

天内理子已经傻眼了，怪刘海他怎么回事啊，不会是被她气的吧？

“回高专！”夜蛾正道当机立断，他们高专有拥有反转术式的硝子，杰出了事故，硝子应该能治吧？

能的吧，一定能的吧。

杰平时看着挺健康的啊，身处两个六眼的恐怖修罗场还能端水端得稳稳当当，反转术式也学了，还开始琢磨「咒灵操术」的术式反转，这么一个健健康康的特级咒术师，怎么就突然倒了。

夏油杰伸出手，用力地抓住菅原悟的袖口。从四肢五骸处传来的剧痛和大脑持续不断的嗡鸣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就连他自己说话都听得不真切起来，但他还是努力地张开嘴，竭力让吐露出来的字句变得清晰。

“惠、惠他们……”

努力从齿缝中挤出那几个字后，夏油杰抓着菅原悟袖口的手一松，直接昏了过去。

揽住夏油杰肩背的手臂倏地一紧。

“你去将惠和枷场姐妹带过来。”菅原悟冷着脸将夏油杰抱起，“还有那个天与咒缚，一起带回高专。那个咒文阵法，别告诉我你没有学会。”

五条悟脸色铁青，他想说少来命令他，但看着已经昏过去的杰，他咬了咬牙，转头冲向隔壁街。

现在不是跟菅原悟争长短的时候。

“我带杰先回高专！”

撂下这句话，菅原悟直接发动了瞬移。

*

梦境之中，流淌着一条漆黑的河流。

无数被执念所困的灵魂在河水中沉浮，他们不断发出刺耳的哀嚎声，鲜血从眼中淌落，落入那条漆黑的河流中，汇聚着发自内心深沉的怨憎恨意。

他们在诅咒，他们在哀嚎，他们在求饶，他们唯独不会忏悔。

夏油杰踩在翻涌着怨灵凄厉哀嚎的河流上，看着流淌着的漆黑恶意爬上他的足踝，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黑红色的斑纹。

烧灼的痛感泛起。

“……无法……诅咒……奇怪……囹圄岛……花开院……试试……”碎碎的声响穿过河中灵魂的痛苦哀嚎，断断续续地在他耳边响起。

夏油杰恍若未觉，他闭上眼，任由这汹涌而来的恶意将他淹没，任由自己置身在这千刀万剐般的痛苦中。

“杰——！！！”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周围的一切震碎。

夏油杰倏然睁开了眼睛。

破碎的梦境碎片在深紫色的凤眸中褪去，朦胧的微光中，与逐渐清醒的意识一同恢复功能的，还有他的视力。

他闭了一下眼睛后复又睁开，这一次彻底清晰的视线中，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孔。

躁动的灵魂随之安定下来。

“悟……”夏油杰本能地回应他的呼唤，但过于嘶哑的声音让他下意识闭上嘴巴，用力地咽了咽口水。

“杰你先喝一点水。”五条悟双眼亮得惊人，小墨镜在夏油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既被他撸到了头顶，顺便将刘海儿全部挡了上去，只剩下一点碎发。

完整露出来的面容是超越了性别的明艳美丽，往日里毛躁的边角被刻意削掉，只剩下用了百分心意的体贴与仔细。这位大少爷小心地扶起夏油杰的后颈，将杯口倾斜的水杯贴在了夏油杰的嘴边。

夏油杰小心吞咽了两口温水，润了润喉咙，然后道：“小理子她怎么样了？她没有跟天元同化吧？”

五条悟：“……没有。比起天内理子的事情，杰你是不是应该更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杰可是突然晕倒了！

还有杰手腕上蔓延开来的黑红色斑纹，那充满了不详的印记和杰直接掉了好几个等级的健康报告，狠狠地扎了五条悟的六眼。

他明明一直待在杰的身边，说好六眼的洞察能力世界第一呢，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杰身体的异常？

连杰身体不舒服都察觉不到，他要这六眼何用！！

93

夏油杰倒下的那一幕，可以说狠狠地刺激了五条悟一把。他昏迷的时候，五条悟不仅担心内疚，他心里还有些不高兴——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身体哪里不舒服高不高兴，从来都会如实地跟杰分享。

可杰呢，什么都忍着，什么都瞒着，一直到忍不下去瞒不下去后才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