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枢说完便站起来往外走去,根本不给任何人表忠心的机会,王勇紧紧跟在她身后。
主仆二人走过弄堂,从花园穿过去回葳蕤轩的路程更近,走到黑暗深处,直至确定周围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人之后,宋灵枢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大姑娘!”王勇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吓,惊愕在原地,“您怎么……”
宋灵枢摆了摆手,向他示意自己并没事,等到哭够了,才擦干净眼角的泪光,抽泣的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的太决绝了,就算徐婆子故意滋事,也罪不至此?”
“我……”
不等王勇回话,宋灵枢已然打断他,脚下却走的飞快:
“可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个时候,你躲在自己的一片天地,明明你谁也没有伤害,可总有些人要来伤害你,你一退再退,别人却把你的善良当做软弱,你所珍爱的一切,你想紧紧把它抓在手里,它却像一把黄沙,你握的越紧,它溜走的越快。”
王勇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也要费些力气才能跟上她的步伐,他也见过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哪里有像宋灵枢这样快脚的女眷。
王勇哪里知道,前世宋灵枢有了身孕,褚文良却有意讨好三王爷,因为她有些药理的本事在身上,所以将她送入宫照料三王爷的母妃贤贵妃。
宫中不比外面,她处处小心,这本事便是在那时候练下的,贤贵妃本人的行事作风并不像她的封号这般贤良。
尤其是宋灵枢有一次在御花园遇见皇后娘娘之后,皇后娘娘温和的向她询问了几句在宫中过得可还习惯之类的话,贤贵妃便起了疑心,处处刁难她。
宋灵枢如今想着那些折磨,仍旧心有余悸。
“大姑娘。”王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竟觉得有些沧桑,沉声说道,“王某浪迹天涯,见过兄弟阋墙父子生疑,也见过人前笑脸人后插刀的阴险小人,见多了王某便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了……”
“说到底,人间即炼狱,芸芸众生,又有哪个不是在苦苦煎熬……”
“只要无愧于心便好!”
芸芸众生,哪个不是在苦苦煎熬?
宋灵枢笑了,在黑暗中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罂粟之花。
前世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凭什么那些阴险小人活的光鲜亮丽,下地狱的就只有她一个?
宋灵枢停在脚步,回过头冲他一笑,“人间是不是炼狱,我不晓得,但是,那些试图伤害我的人我定会亲手把他们送下地狱,真正的地狱。”
王勇大惊,因为出现在宋灵枢眼睛的神色,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神色,那种纯乎兽类的凶光,绝望到极致的神情,与宋灵枢救下他时的决绝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王勇不在说话,这一晚他反复难以入眠,常年在江湖上刀口舔血般的过活,让他必须了无牵挂。
如果他能在合适的年龄娶妻生子,只怕儿子比宋灵枢还要大些。
他自认为阅人无数,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人,将绝对的善良和极致的狠恶如此完美的结合到一体,他忍不住的想,这个不过才十三岁的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被折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