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辞仍在睡梦之中。

男人冷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十分严肃地一点一点分析案情，布置任务。

酒精的作用让他觉得现在的这个梦格外的真实。

熟悉的声音，似乎带着他穿越时空, 回到过去。

那好像是梦, 好像是记忆的碎片, 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病房是条件最好的单间, 有些空旷。

拉开窗帘时，太阳的光照『射』进来, 隔着眼皮，也觉出来光亮, 让他可以区分开白天与黑夜。

有人在帮他按摩手指，一个声音在耳边传来：“林落你能听到吗？医生, 要经常和你, 你才能够醒过来。如果能听到的，你可以动动手指告诉我。”

随后他的手人托在手掌上, 动作轻柔，那手心温热，床边的人似乎期盼着他给予回应。

他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要动手指, 连眼睛都没法眨动。

“你的手指真长。”男人似乎并不期盼着他的回答，只是在和他聊天。

过一, 男人问：“你的伤口还疼吗？医生, 你正在慢慢好来。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

好来？

他能够听到旁边滴滴的仪器的声音，可以感觉到脸上带面罩，他无法进食, 胸口『插』胃管，这怎么也没法还不错。

看来有病的不光是他，顾言琛也变得不太正常。

他记得看到过书上，植物人是感受不到外界环境的，可是他眼下的这种情况却很难解释。

偶尔意识是清晰的，他努力想要醒来，可是他的意志像是完全无法『操』控他的身体。

到最后他放弃挣扎。

在林向岚死后，他时常觉得自己的身边有一张网，密不透风，让他喘不过气来。

当他陷入昏『迷』状态，一切情况就改变。

他的意识像是困在一个窄小的盒子里，时间仿佛拉长。

他忽然有大量的时间，可以回溯过去的细节。

顾言琛的声音还在继续：“等你好来，我带你去院子里看看阳光，树，鸟。还有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海边？旅游景点？想看电影，还是想吃好吃的？”

“你我做的炒饭好吃，那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还有我给你买新的耳机，等你好来就带给你。”

顾言琛顿一下，“最近快到七月半，我去给你爸的墓前烧纸，还放束花，有一束是帮你送过去的，我挑的是白『色』的康乃馨。”

提来父亲，他的心里一酸，终于有一点湿润的眼泪从眼角弥漫而出。

坐在病床边的顾言琛像是发现什么不得的东，伸出手擦去那一点点眼泪：“你果然是能听到的。”

是能听到的，他还可以感受这个世界。

亲戚，朋友，以前林向岚的同事和下属……

他知道有很多人曾经来看望过他，但是大部分只是陪他待上一小，还有的根本就是来看看他死没有，还对他们有没有威胁。

逐渐的，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他好像这个世界遗忘。

只有顾言琛，一直坚持下来。

逐渐的他越来越期盼他的到来。

顾言琛陪着他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在自己的经历，家庭，工作，生活，看过的电影，甚至还把pad拿到他的病房里。

对着空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以为顾言琛也像其他人一放弃时。

顾言琛找到新的事情，他：“我看你的空间，找到一句陀妥耶夫斯基的——”

随后他把那句念出来：“‘平凡的人必须听，没有犯法的权利，因为，您要知道，他们是平凡的人。不平凡的人却有权犯各式各的罪，有权任意违法，为非作歹，而这只是因为，他们是不平凡的人。’”＊

“这句是《罪与罚》里的，今天，我给你带来一本，这本书很厚，可能我读上很久。”

耳边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

如果那时候他能动，一定身阻止顾言琛，捂上自己的耳朵，一句：“师父别念。”

那不过是中二时期拷贝下来的名人名言。

他根本不心，也不想知道陀妥耶夫斯基还过些什么。

他还想告诉他，如果读得费劲，请给他下本电子，或者是去网站上找个主播读的，声情并茂，省事很多。

那本《罪与罚》他解过大概讲述什么。这的书对于他这的年纪太过沉，一听来就像是催眠曲，想要睡觉。

他寄希望于对方不要如此执拗。

可是顾言琛却对这件事情非常视和执着。

除特别忙的时候，他基本上是雷打不动，每天都来病房看他，然后开始开始兢兢业业地念书。

就连病房的小护士就对他的毅力表示惊讶。

顾言琛：“这不算什么，我过去是练狙击的，可以几个小时不动。每天过来念段书，算是休息。”

渐渐地，他开始习惯他的声音。

他有时候听上一，故事真的很不错，并不是那么的枯燥乏味，甚至有的地方让人有所顿悟，有所共鸣。

再后来，书换一本一本，他已经习惯伴着他的声音入眠。

读书这件事，像是成为他和人世之间仅剩的一点联系。

他最喜欢的还是那本小王子，百听不厌，里面的很多段落他都可以背下来。

比如那一段他最喜欢的驯养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