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后来者比下去,挤占属于自己的位置,他们必须齐心合力。
“诸位既已明白,接下来,我等当同心膂力!”
“正该如此!”
九名商人达成一致,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用最快的速度出售牦牛,其后分成三队,各自联系关系密切的商人,开始大手笔收购粮食和密地的麻。
他们很有心机,没有自己出头,而是委托时常行走密氏封地,同当地邑大夫颇有交情的人出面,出大价钱,将当地的麻一扫而空。
对大部分密地属民来说,这个冬季极不寻常,凡是种麻的村庄,全都赚得盆满钵满。
收购的商人愿意出高价,真金白银摆出来,没人会不心动。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密地属民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家中种麻的自然高兴,没有的捶胸顿足扼腕不已。
“种麻远胜种粟,种麻所得购粮,家中甚有富余。”
属民们凑到一起,很快得出结论,种麻比种粮合算。
收麻的商人都是熟面孔,各个言之凿凿,保证明年还要来收,如果种出的麻好,需求量更大,价会更高。
“种麻!”
属民们纷纷做出决定,大部分村落还是村老和邑大夫带头。
消息传到县大夫耳中,他特地派人下去查问,回报上来的情况,表面看没有任何问题,商人的确高价收麻,还都是熟面孔,常年在密地行走,有很好的信誉。
可县大夫还是觉得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劲,一时半刻又想不出来。
不是县大夫愚钝,而是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想过以商业的手段打击对手。
郅玄此举绝对是人王分封以来的头一份。
正如历史上管仲设计鲁国,在真正亮出刀子之前,鲁国上下都在乐呵呵赚钱。
一国尚且如此,何况一个氏族。
密氏强盛不假,也难同鲁国相比。加上密武密纪被朝堂牵扯注意力,都没察觉到封地内出了 大事。等他们有所觉察,一切早已经来不及了。
商人们行动果决,并将实施过程全部记录,和账本保存在一起,随时都能交给郅玄过目。
西都城内,郅玄知晓商队离开,却不知商人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即使知道,由于交通限制,他也不可能给对方提供更多建议。以人力通信,信送到,黄花菜都凉了。
行动一旦开始,所有的细节都要商人自己留意,确保不-暴-露-目标,让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在商人们挽起袖子开干时,郅玄接到封地消息,来人言公子玄出发不久,公子颢就派人送来书信。
郅玄先翻开府令送来的信件,看过之后,才拿起赵颢送来的竹简。
书信内容不长,三言两语写明正事,余下篇幅都是对郅玄的关心,更表示出思念之意。言语十分直白,想误会都不可能。
郅玄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对着竹简沉默半晌,他实在很难相信,写下这封信的人,就是那位杀伐果决令狄戎闻风丧胆的北安国公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具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一尊玉雕突然活过来,开始和正常人一样喘气。
感叹之后,郅玄开始思索,他该如何回信。
要不要也抒发一下情感?
视线落到竹简上,郅玄考虑片刻,提笔写下两辈子第一封情书。就感觉而言,当真是无比地新奇。
在郅玄耗费脑筋写情书时,一辆牛车停在国君府前,女公子桃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羊皓写给羊夫人的书信,脚步匆匆进到府内。
按照羊夫人的叮嘱,她过府去见羊皓,带去羊夫人的亲笔书信。
信中写了什么她并不知晓,只知道羊皓看过信后脸色有些不好,沉思许久才写成回信,让她带回来。
羊皓对原桃向来照顾,态度也十分和蔼,今天这样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带着书信进到殿中,原桃见到羊夫人,将事情如实说明,并送上竹简。
羊夫人看过回信,虽然早有猜测,还是不免叹了口气。看到女儿不言不语地坐在身边,放下手中竹简,将她榄到怀里,温和道:“伤心了?”
“没有。”原桃靠着羊夫人,低声道,“第一次看舅父这般模样,不习惯。”
“要学会习惯。”羊夫人摩挲着原桃的发,认真道,“今日让你过府,是为让你明白,你为国君女,身边注定不可能只有亲情。你要警惕,但不能害怕,终究是你的舅父,现在一叶障目,早晚能回转过来。”
若是回转不了……
羊夫人摇了摇头。
她身在国君府内,看着公子玄长大,亲眼目睹他是如何成长,又是如何改变。
这位年轻的公子绝非池中物,恰似鲲鹏,翼展之巨,遮天蔽日。
公子玄绝不会止步于今,羊夫人有预感,对这位公子来说,登上世子位仅仅是开始。
这样的人只能交好,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交恶。
她不能指责羊皓,兄长是为她考量,若言对方过错,难免没有良心。她只是看得明白,羊皓这步棋实在不够高明。
朝堂之上都能看出大势不可违,公子玄必然成为世子。早一步摆明立场,就能留下一份人情,何必计较一句承诺。何况公子玄又不是只有公子鸣一个弟弟,如何能够断定,“兄终弟及”的承诺一定会落到自己儿子头上。
思及此,羊夫人再次叹息。
多好的一次机会,若能马上和粟虎站到一起,郅玄必然会念羊氏一份情。他日公子鸣未能选定,羊氏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会动摇。
只可惜羊皓想要得太多,就此错过。
羊夫人一下下摩挲着原桃的发,一边为女儿讲解处事之道,一边认真思量,羊皓转不过弯,暂时指望不上。为女儿和儿子考量,她必须同公子玄交好。更要让对方知道,如果他需要,羊氏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绝不会在范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