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下午,松柳水榭........
前来的高官一共十七八位,戏团是京城之中极其有名的,裴绍早早就定下了。
晨时,天尚未亮,十几个戏子便已来到了这松柳水榭,由杨宗怀的家奴接待进来,上妆化妆,备演。
此处本就是一处看戏的地方,颇奢华。
那戏台子建在湖面之上,飞檐宛若一只展翅雄鹰,甚是气派。
眼下将近四月,昨夜还下了场春雨,雨后水榭之中桃花艳艳,景色甚美。
/>裴绍早在半月前便与武德帝夸赞了城中的一组戏班子,约了皇上有空一起看戏。
武德帝许久未出宫了,听完很是动心,惦记在了心里,但政务繁忙,始终未倒出空,却是前六七日方才把日子定了下来。
整个一上午,水榭之中忙忙碌碌,那户部尚书杨宗怀调过来二十多个奴仆收拾,确保哪里都擦的发亮。
皇上大驾,当真是天大的事儿!
到了下午,皇车滚滚而来。
陪同伴驾的都是文官。
武德帝到时,先进来的是护驾的御林军,可谓将这松柳水榭围了个水泄不通,禁军统领李晋更是将闲杂人等,包括杨宗怀家的下人,全部清了出去。
大太监张和忠带着御前的十多个太监将那十几个戏子,无论是身上还是带来的妆盒,亦是所用的道具服饰,统统细细地查了四五遍。
是以最后,这偌大的水榭之中,除了御林军外,便是那十七八位高官,御前十多个太监与十多位宫女,及那十几个戏子了。
进门之前,裴绍面色深沉,慢悠悠地回眸,向后看了一眼,没见苏少琅。
兵部尚书张显之在其后,与他眸光对了一下。
俩人没言语,但彼此都在找苏少琅,可谓无须言语。
张显之投以目光,其意在说:会来的。
裴绍知道他会来。
没人不会来,这是他莫大的荣幸和机遇。
只要他不是个傻的,就不会错过。
是以,他与张显之都未过于担心。
众人就位,武德帝被前簇后拥着,坐在正中,其身边儿挨着他的就是裴绍。
这般偏爱,别说是别人,就是首辅沈韫也远远不及。
裴绍与张显之离得比较远。
沈韫从容不迫。
东道主吏部尚书杨宗怀一身冷汗。
其他人浑然无觉.......
戏曲开场.......
戏台高高而立,大而宽广,建在水面之上,其下几步台阶之后,竹木铺就水面,绵延向后,水榭楼台,直到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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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处,戏台之前众高官悠闲听戏,一宫女立在众人之后眼睛快速寻觅,反反复复几遍之后,额上一层汗珠,脸色蓦然煞白,望向前边第一排,圣上身边,那一身官服,伟岸瘦削的男人,不时,恰逢他回过头来与身后的吏部尚书说了两句话。
宫女的眼睛立时望向了他求助。
裴绍自然是看到了她。
且看到了她急切的模样,另,也是转眼之间,他便扫遍了身后所有人,哪里有那苏少琅?!
男人的脸色看似无异,但口中缓缓咬上了牙槽。
兵部尚书张显之脸色有些没了血色,沉了下去,看出了这场计划的异常。
裴绍冷着脸面,不紧不慢,缓缓地起了身去,待行到了那宫女身旁,冷声且低沉地道:“结束。”
那宫女接着便快步下了去,待到没人的地方,立马发足狂奔了起来。
然待跑到那角落之处,看到岸边几个清晰的脚印之后,身子蓦地打了个觳觫。
再返回的时候,她眼睛猩红,与寺卿对上了视线,口型道出,“迟了”二字。
裴绍狠狠地攥上了手。
当日后续,巡逻的御林军突然发现一隐蔽角落的竹屋前,水上木板被人掀起,而从那掀起的部分可清晰看到水中垂有一巨大宝箱!
箱盖被翻开,里头金光闪闪,全是耀眼的金锭!
御林军立时报给了禁军统领李晋!
李晋当即赶过去,看到后,立马让禁军将箱子打捞了上来。而后随意拿出一锭,翻看其身,其上一行小字赫然是“武德二十一年”,竟是前年幽州进贡,丢失被劫的五十万两黄金!
事情揭发,武德帝大怒。
那户部尚书连连喊冤,然百口难辩,连夜被打入天牢。
裴绍全程一言未发,但待离开之时,首辅沈韫唤了他一声。
裴绍回眸,那厢也是一言未发,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抬起手来,微微笑了,为他缓缓地连鼓了三下掌。
裴绍低笑一声,“首辅大人这是何意?”
沈韫笑着回道:“靖国公家向来不站队,不参与党争,且毫无野心,看来你和你爹不怎么像啊!”
沈韫说完便连笑了几声,裴绍亦是如此。
r />而后俩人,什么都未说。
裴绍咬上了后牙槽,紧紧地攥住了手,拳头“咯咯”直响。
原,他想做成一场意外,让宫女把苏少琅引去,推入水中,让他发现。
不管那厢是有胆子揭发,还是没胆子揭发跑了,后续御林军都必然也会发现。
倒时候,水边有着他鞋子的印迹,以及他落水的痕迹,沈韫那的罪,便就由苏少琅来担。
后续沈韫会怎么对待苏少琅,和他没关。
选中苏少琅,自然,除了他厌恶苏少琅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苏少琅入官场时间最短,最干净,无结党派,跟他走的也很远,断然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场阴谋。
沈韫也断然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然,苏少琅竟然没来!
没苏少琅担着,皇上出宫看戏是他引的。
地点,是兵部尚书提议的。
沈韫那只老狐狸,不看出来这是他搞的阴谋诡计就怪了!
裴绍脸色沉的骇人。
回去的路上,马车之上,兵部尚书张显之还是十分困惑。
“是哪步出了问题?便是生了病,只要不是起不来,苏少琅也断断不会不来,早朝时那厢,明明好好的,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裴绍一言不发,但他知道了。
他从来未败,未输,从未被人算计成功过,如今却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败在了一个小姑娘的手里,让她给他算计了!
是她,那日午后听到了他与兵部尚书的交谈。
是她,那夜主动勾-引他,从他口中套出了秘密。
是她,给苏少琅报了信!
苏妧妧,她,想死吧!
裴绍发狠地咬着牙,直接回了寺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