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一整夜的旧日回忆之后,林繁的心境定然起伏。
他希望能得到生母的消息,但也不会想到,消息会来得这么快。
快到,让他几乎不敢去相信。
怕是空欢喜一场。
秦鸾斟酌着,道:“我看这画像,一下子想到的就是师太。
我不知道师太的真实年纪,但我记得,师姐们说过师太差不多就是二十年前来到观中的,这么想来,与太子妃失踪的时间差不多。
师太身上有生育过的痕迹,她做过母亲。
不过,她的脖子上没有这么一块胎记,她这里有烫伤的疤痕,恰好就在这个位置。”
林繁听着秦鸾的描述,下意识地,落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攥拳。
静宁师太与母亲,听起来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可他不敢断言,他们就是同一人。
是与不是,在他心中反反复复,想证明,又怕证明。
“对了,”一个念头划过,林繁问,“你曾提过,忠义伯世子夫人去天一观探过你,同时瑰卫出身,又是长公主身边最亲近的几人,世子夫人是认得我母亲的,她当时……”
“就是不巧吧,”秦鸾道,“她们没有遇上。”
那一段,她记得还很清楚的。
秦家无人来看她,虽知其中道理,但年幼的秦鸾,心里多多少少是会寂寞的。
有一日,她收了阿妙的信,上头说,她们母女两人打算来泰山。
秦鸾又惊又喜,一直翘首盼着。
观中没有能当礼物的,秦鸾只能专心日课,画好多好多平安符,预备给她们带回去。
她也想好了,兰姨与阿妙来观中住一日,她要带她们去哪里看泰山的景,又要怎么把她们介绍给师父与师姐们,其中当然包含了静宁师太。
师太清醒时,是位极其温柔的人,她很喜欢孩子,对年幼的秦鸾很是照顾。
秦鸾几乎没有与母亲相处的记忆,再把兰姨当母亲看,兰姨也不能从早到晚陪着她。
师太可以。
与她一块用饭,陪她练日课,听她说童言童语。
比起严格的师父,静宁师太更像慈爱的母亲。
可是,兰姨抵达天一观的前两日,静宁师太的疯病发了,吃过药后,在屋子里沉睡。
秦鸾只能站在屋子外头,指着那扇门与兰姨说,那里头住着一位待她极好的师太。
“她们错过了,”秦鸾叹了声,轻轻笑道,“或许这就是时机吧,天时地利人和,当时差了些。”
看着秦鸾的笑容,林繁紧绷着的心神倏地一松。
那颗悬着的心,就这么落了回去。
不禁地,林繁也舒展了眉宇:“时机。”
当日若认出来,后来又会发生什么?
一时之间,林繁说不准。
可他知道,静宁师太留在观中,她疯了,她忘记了所有,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样了,但是、但是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林繁感叹着,“她还活着。”
活到了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活到了他能想办法、有能力去照顾她的时候。
这就足以让他感激涕零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生大痛。
他很不幸,他的两位父亲故去多年,但他又是幸运的,他还有两位母亲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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