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他的话依旧说了只有一半,便被静悄悄地大殿中,那极为刺耳的嗤笑声打断。
“大王,可知杂种是什么意思?您若不知的话,儿媳刚好知道,可以为您翻译。”
云初暖的视线,瞥向他左手边的女子。
见她眼眶泛红,却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反而对她轻轻点头。
云初暖不知道这对母子,在这深宫之中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只是见到她那个素来头颅都是高高扬起,脊背永远都是挺得笔直的准婆婆,忽然之间就萎靡了许多……许多许多。
准婆婆不敢看她身边的男人,她的儿子……
随着她深爱的大王来到边辽,可能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给自己孩子带去怎样终身都无法抹去的烙印吧。
“杂种,便是不同的物种,产生的后代。这个杂种的产出,大王您也有份儿呢,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被骂杂种,从来不阻止吗?
那么骂您呢?还能忍吗?毕竟无论您宫中有多少杂种,都是您亲自产出的!”
“你、你、你——来人啊!”
“怎么,大王是要治本公主的罪吗?那还真不好意思,在与边辽签署的和平盟约里,便是无论本公主有多大过错,只可送回大夏定夺。您,还没有权利。
还有,这块免死金牌,大王应该认识的吧?”
先礼后兵,是准婆婆教她的!
是她的夫君默许的!
桌子下,她那双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小手,被轻轻握住。
耶律烈第一次发现,他的小媳妇儿原来还是很坚强的。
她的眼泪,只在他一个人的面前掉。
即便此时她眼中已经翻涌着泪花,也微微仰起头,不让它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耶律鄂伦要气死了!
从来都是对左手边的女子轻声细语,今日他却忍住暴怒呵斥,“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妻子这般顶撞本王,竟未阻止!还敢把太祖赐予的免死金牌送到她手上!你、你干什么去?!”
他说着,阿依慕已经站起身来。
那双碧绿的眼眸微微垂下,落在身边曾经她至深挚爱的男人,余下的只有失望……
不,应该说是绝望。
连她眼中那最后一丝小火苗,都熄灭了。
“那孩子,说的可有半分错处?你恼了?知道气了?我儿平白被骂了二十五年,你可有真心为我儿感到心痛过?
你总是说,孩子还小,童言无忌。
我倒要问问你,他们何时才能长大?
谁又来还我儿一个童年!!!”
她那么美,哪怕掉泪的时候,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耶律鄂伦盯着那双从第一次看见,便沉迷不已的碧绿色瞳仁,喉头像是忽然被堵住了棉花,他的吼声,发不出来了。
只是小声地辩解着,“爱妃不是不在意?”
“不在意?”阿依慕被气笑了,“我在意又有何用?!你永远只会说是孩子间的玩闹!我争过闹过,最后失去了女儿!
凶手呢?至今有一个交待吗?
若非狠下心送我儿入军营,他会不会也早就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云初暖听着准婆婆的声声质问,发现身边的男人忽然僵住了。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云初暖连忙用另一只手,覆在他粗糙的手背上。
她的夫君,委屈了。
她的准婆婆,更是屈辱了这么多年。
原来并非传闻的那样,她从来没有为儿子着想过,她从来没有心疼过自己的儿子。
她就是太疼了,所以忍痛将他送入军营。
在他吃苦的时候,她一定日日夜夜以泪洗面。
恐怕……
他也是刚刚知道母亲送他去军营的真相吧。
准婆婆不是不恼,只是那个她曾经满心满眼倾慕的男人,让她心中再无半点信任。
她绝望了,所以才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唯一的儿子吧。
哪怕,世人皆说她狠心绝情。
她担忧地看向身边的男人,却发现他琥珀色的瞳仁中,渐渐泛起一丝暗绿。
与他冲动之时,如出一辙。
那像是毒蛇吐出信子一样滋生的暗绿,慢慢占据了大半个眼球。
云初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竟是在看那位一直抱着猫儿看热闹的王后。
云初暖柳眉轻蹙,转过头来。
正困惑着发生了何事,便听到上首的位置,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儿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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