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的灯火下,她身上穿着纯白色大氅,小脑袋上罩着被一圈狐毛围绕的尖尖的小帽子,上面还坠着一颗毛绒绒的球球。
兔子灯笼被她提在手上,白色光晕自下而上地,映在那张越发娇俏瓷白的小脸上。
她黑如点漆的眸子,揉进了漫天星辰,暖暖地,明耀地照进了他的心里。
“暖暖呀。”他发出一声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叹慰。
她怎么这么好?
怎么可以这么好?
明明什么事都可以不用做,只安安心心在家里,做她的将军夫人便好。
一切有他呢,不是吗?
可她满心满眼地全都是边辽,全都是百姓。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对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士来说,有多震撼。
比她说上千句万句情话,都更让他的心底为之震撼!
那高大的身形,将她揽入怀中,轻柔地仿若她是稀世珍宝。
暗哑的声音,自他的胸膛传出,“你不讨厌边辽那位一国之主吗?他方才,还要惩治你。”
“讨厌!”小娇娇的声音毫不犹豫,“不,甚至憎恶!之前只是小小的讨厌,今日过后,我便真的很憎恨厌恶他!
日后,你要多对母亲上点心,知道了吗?
她一个人在深宫中,若不是情非得已,怎会搬入冷宫之中?你在军营受苦之时,她绝不会比你好过半分。
以前我还觉得她太狠了,但今日之后,我会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你也要对她上心一些,从前那些怨恨,再不要有了。
她,是个伟大的母亲。”
男人无奈的笑声从胸膛传出,“夫人教训的是,从前是我太过狭隘,只以为是母亲嫌累赘,日后,再不会了。”
想到自己曾经对母亲的冷漠,耶律烈心里难受不已。
“那也不能怪你。”小娇娇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软声安慰道:“你那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想到母亲的良苦用心呢?如果不是憋着一口气,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你?”
耶律烈顿住,在小娇娇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泛起了一抹红。
在军营中的一幕一幕,飞速从他眼前闪过。
她说的没错啊,他就是憋着一口气……
九岁那年刚上战场,小小的娃娃连刀都拿不起来,被人嗤笑肆虐,任意打骂。
他还记得自己受得第一顿鞭刑,整整二十鞭,年幼的他差点丢了一条命,奄奄一息之时,被人丢进乱葬岗。
可他不甘心,缓了两天两夜,从死人堆里,踏着累累白骨,又爬着回到了军营……
十二岁那年,与褚庆国第一次交战,对方也是兵强马壮,他脊背上那一刀便是在那时落下的。
那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甚至感觉灵魂离体,飘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一次他没有被丢入乱葬岗,而是被封为烈士,风光厚葬。
可他,还是熬过来了……
一次又一次,没有心底那口气,他怕是第一次被丢入乱葬岗之时,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所以,母亲是知道他的吧?
他的小媳妇儿尚且一语便能道破的事情,他为何至今才懂?
耶律烈眨了眨眼,将眼底所有泄露的脆弱全部隐去。
扶着小媳妇儿纤细的手臂,从她的怀抱中起身,“这般厌恶边辽君主,又为何……”
“我发现你是真傻。”小娇娇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在那高挺的鼻尖上捏了捏,“天子犯错,与百姓有何干系?
他不理会百姓的死活,也不理会将士在边塞如何艰辛,将自己的宫殿修建的如此奢靡,这种人真不配做一国之君!
那百姓的疾苦,谁来管?你保家卫国,我这个将军夫人自然要出一份力,更何况,母亲赠予我的这枚纳戒中,有的是宝贝!
等着吧,只要将那片草原的使用权申请下来,我们边辽就是最富有的国家!”
她眸光晶亮,斗志昂扬。
从来都是耶律烈在战场上鼓舞将士们的士气,这一次,他竟然感受到了那份被鼓舞的热血沸腾。
在他揉着那小脑袋,刚要回应这份雄心壮志之时。
又听她道:“等我边辽国富民强后,那位大王若还是如此昏庸无能,夫君便将他赶下来,你去做……唔唔!”
耶律烈瞪着眸子,一脸惶恐。
好家伙!
他这小媳妇儿真不愧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啥都敢说啊!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
耶律烈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可不敢胡说!”
云初暖瞧见他那副紧张兮兮,四处打量的模样,忍住不笑出声,“我错啦!不过,夫君可以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