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起来,这快是傅南歧从冷宫出来的第四个年头了。
这几年,因为昭贵妃和李皇后明里暗里的打压,即使皇帝偶尔会派遣傅南歧做些事情,他在朝堂上也依旧如同隐形人一般,远没有大皇子四皇子来的显目,更不要说和傅云祁比了。
因为云妃抚养过傅南歧几年,昭贵妃先前还有些顾忌,若是云家因为这点子情分而扶持傅南歧,哪怕不会变成心腹大患,也足以让昭贵妃头疼。
打不死的蟑螂,最恶心人。
昭贵妃就纳闷了,除了一张脸,傅南歧什么都没有,他是怎么屡屡躲过她的算计的?
什么都没有的傅南歧此刻正坐在书房,在昏暗的烛火下看着从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
后宫遍布他的人,李皇后昭贵妃她们的小动作根本瞒不了他。
当看到昭贵妃意图想要让她宫里的宫女服侍皇帝从而分走华贵人的宠爱时,傅南歧不由得一哂。
真是可笑。
岁数渐长,可她的手段却反而退步了。
目光下移落在景玉宫几个字上,傅南歧的脸色陡然沉下!
他猛地捏紧手里头的信,好好一张纸瞬间被捏成一个褶皱的球。
喜欢傅云祁?
很想要他这样的哥哥?
果然……小姑娘的嘴,压根就信不得!
小骗子。
傅南歧眼底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如同乌云蔽日,气压迫人让人不敢说话。
江林站在一边,亲眼目睹殿下的情绪从漫不经心到嘲弄不屑,再就是冷笑一声表情森冷像是要吃人。
江林对这个主子真是又敬又畏,这脾气,这性格,虽说也是因为儿时太过悲惨导致。
但……除了华贵人一直将他看作个宝觉得哪哪都好外,谁还能从他身上找出其他优点啊?
“哐当!”东西砸落地面。
江林背后冒出汗,心中一直默念着先皇后娘娘,这才鼓足勇气道:“殿下……”
傅南歧冷冷看过来,书房里烛火昏暗,即便如此,江林也不敢和他对视目光。
“……殿下,贤王府来了信,想邀您一见。”
贤王。
傅南歧眼中闪着阴冷的光,“他怎么还没死?”
皇帝真是越来越废物了,他交了这么多线索上去,可他却还是只查出了一点儿无关紧要的东西。
若不是怕暴露太多,傅南歧手里头这些贤王刺杀的证据,早就甩出去了。
也不至于到如今,贤王这种垃圾还活在世上玷污空气。
听到傅南歧说的话,江林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殿下……这,莫不是贤王知道了我们做的那些事……”
“不会。”傅南歧打断他的话,“他的目的不在于此。”
江林没有明白,但他不敢再问。
他小心翼翼道:“那殿下明日可要前往?”
想到某个小骗子,傅南歧眼底光芒暗了暗,“定好在哪儿吗?”
“还不曾,贤王说让由殿下决定。”
这样既能表现出贤王的诚意,又可以借傅南歧的安排,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简直一举两得。
傅南歧冷冷一笑,绝美的笑自他唇畔绽放,带着肃冷清寒,如同雪地中的红梅,只一瞬又凋谢了花瓣。
觊觎皇位且又付出了行动的人,能蠢到哪里去?
只是,傅南歧可没那闲功夫陪他玩什么小心思。
微凉的指尖捏着被捏烂的纸团,傅南歧起身走到蜡烛边儿,火舌接触到易燃的信纸,快速将之吞没。
热意波及到傅南歧的手指,他似无所察觉。
纸张变成了一点点灰烬,江林的脖子都快压断了。
直到傅南歧终于开口。
他淡淡道:“那就四季楼吧。”
江林浑身一震,来了精神,“是,奴才立刻去安排。”
他恭恭谨谨退下去,很快,书房里唯一的一点儿烛光,被黑暗吞噬。
一个身处黑暗的人,有什么资格拥有太阳?
可……若是光落在他手上。
哪怕不择手段,他也会狠狠地,牢牢地捏在手里头。
……
次日一早,用了早膳,白楹便从国师塔出来。
三个人约好一齐在四季楼碰面,房间已经早早定好了,是以前傅云祁带白楹去过的。
白楹一下马车,就被丁和丁元兄妹二人护在中间。
许是因为傅云祁派人来打过招呼,白楹一走进四季楼,便有小二笑脸相迎送上楼。
因为有拍卖会,四季楼这几日格外的热闹,堪称人声鼎沸也不为过。
“姑娘小心脚下。”丁元扶着白楹,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撞到了。
丁和如同木头桩子似的稳稳站在白楹身后两步远,哪怕进了房间,他也站在角落,一声不吭。
白楹忍不住和丁元说:“阿元姐姐,丁和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丁元尴尬一笑,“哥哥便是这样的性子,从小就很无趣……”
“谁无趣呢?”推门而入,怀阳郡主连同她身后几个婢女进来。
她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衣裙,头上簪了珠花,娇艳又不失端庄,大气且又优雅,姿色天然,如琬似花。
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但不得不说打扮的是真好看。
白楹真心实意赞美道:“郡主今日雪肤花貌,美若天仙,阿楹都看呆了呢。”
怀阳郡主掩唇轻笑,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眼眸转了转,见房间里头只有白楹一个,怀阳郡主的笑容中又添了几分失落。
白楹便道:“方才还在说丁和无趣,照现在看来,郡主才更无趣。”
“我哪里无趣了?”怀阳郡主嗔了一句落座。
房间有两扇窗,对外可以看见四季楼外街上热闹风景,里面的窗户则落了朦胧帘子,可以隔绝旁人的视线,但从里头可以一眼望到底下的台子。
四季楼一开始是因为里面别有洞天出名的。
从外头看是正儿八经的酒楼,但里头却是圆形,上等房间围成一个圆,白楹每次来都要被惊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