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玠凝视阿无点着脑袋意有所指的动作,又听她潦草敷衍的后半句,嘴角若有似无地浅浅勾了勾,蕴着冷讽,“还是你觉得,看就看了,他不过是个痴傻儿,无所谓?”
阿无唇瓣翕动半晌,一句话都吐不出来,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承认没有按规矩候在外守门,但谁也料不到素来最厌倦进后院被当傻子逗乐的叶有聪会进来,甚至大胆闯进温泉池,胡言乱语说要找所谓的姐姐。
“不、不是,我没有这么想,”她试图辩解,揪着沈之玠袖口着急忙慌道:“您误会我了!”
沈之玠无意再与她过多纠缠。
事实摆在面前,她非但没有觉得自身有错,却反过来将罪名扣到她头上。
唇边弧度渐渐凝成冰冷模样,她垂眸瞥向穿戴整齐的衣裙,云淡风轻地拂开阿无紧拽着她的手,淡声道:“胡斯在哪?”
阿无没得到谅解,脸颊羞愧地涨红无比,断断续续答:“在...在前院。”
沈之玠掠过她离开,“让他来找我。”
阿无怀疑自己听错了,嘴唇张圆,有些震惊地盯着她。这相貌稚嫩的小姑娘,竟能如此刁蛮无礼?说唤就要唤?
她启唇便要质问,沈之玠则好似知晓她脑袋里想得乱七八糟,不等开口,就顿住脚步留给她一个薄凉背影。
“你家主子在教养下人这方面,委实不如他人一样出众。”
这话正着听,平平无奇。
反着听,处处讥嘲。
明里暗里将所有人都给绕了进去怼。
阿无登时气得眼红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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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斯在沉闷日光下找到后院湖心亭时,沈之玠正端坐亭中赏莲。
换掉开始穿的木色粗衣,她身上只余一件浅紫色燕羽绸缎长裙,浓黑发梢被微风四拂轻扬,衣袂飘飘,洁白耳垂坠着的白玉明珠铛铛轻晃,小巧精致的脸庞微微倾侧,整个人气息温驯纯良。
胡斯暗叹,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先前只觉她人长得漂亮些许,此刻换身衣裳,都不用打扮,气质比之大靖皇家帝姬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娘找我?”他收敛心神,凑到沈之玠身旁坐下,低眸瞥见桌面散发着清甜香味的糕点,问:“不合胃口?”
沈之玠撩了撩眼尾,“嗯。”
她不喜吃甜,偏好辣口,然宫中规矩繁多,她鲜少有能按照口味吃食的时候。后来事务繁杂,连用膳都在书桌上解决。
沈亦言倒是好心给她送过两次糕点,且亲自前来,端的一副姐弟情深,怜她辛劳的虚伪模样。
目光并无落点地凝视脚下郎朗清池里欢跃游动的锦鲤,她捻起小盒里堆放鱼食,随意撒进池中,“去羌州路上会途径番月,到时你可以多备些外族奇装。”
番月处于定周与羌州交界处,往来人多混杂,乃灾祸多发地。
她细细叮嘱,音调徐徐如柳絮柔和,撩入鼓膜,缠绵着没来由的痒意。
胡斯默默地揉了揉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