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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巧珍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就跟着二舅走了,没有带书包。

因为阿妈说不需要了,巧珍也没有多想,自己已上了两个月的课,就这么终止了会产生什么后果,或者后续会如何连接上,她只是单纯想,等农忙一结束,自己就可以回家。

在二舅家带了几天,巧珍就开始想念学校的日子。

白天她经常会抱着小表弟坐在门槛上,有时候,会看到三五成群的学生背着破旧的书包从路边走过。这个时候,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新来的老先生。

那位老先生,是学校新来的老师。老先生姓邓,巧珍特别记得,他当时拄着一根黑色的带着扶手的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教室的,那个时候,如果不是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大家都不敢相信,他就是新来的老师,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老,太虚弱了。

巧珍觉得自己那位已经掉光大牙的爷爷,都比他精神多了,爷爷现在每天还赶着牛下地耙田呢。

“同学们!”老先生,一开口,语气居然浑然有力,一下子就把大家伙都震清醒了,那双深邃的眼睛,烔烔有神,似乎可以看透很多东西。

原来,他只是表面虚弱而已。

“这节课开始,我来教你们英文。”老先生抑扬顿挫地说道,语气缓慢,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两只深陷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动着,扫视教室里参差不齐的学生,迸发出一缕专注的幽光,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吸食着大家的目光。

所谓参差不齐,是因为教室特别的简陋,它是由一间废弃的祠堂改建而成的。大家自己搬来砖头垒叠起来,在上面再放一块木板成了课桌,然后再放几块砖头就是椅子,学生年龄不一,有好几个比巧珍年长几岁,也高出一些个头来,有几个比巧珍小一些的,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了脸,整个身子像是陷入无知的空间。

讲台上是一块已经凹凸不平的黑板,黑色的漆皮因为岁月的洗礼,已经露出了不少星星点点的白底。那些白底,其实就是木板的凹坑被粉末填充的效果。除了一块挂在墙上的黑板,讲台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所以老先生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课本,书写的时候,就把拐杖放在旁边。

英文就是外国语言,巧珍一直牢记在心,那些字母长得跟汉字一点也不像,读起来,有点儿像鸟叫,又像狗叫,又好像猫叫,反正弄不明白,听不清楚。总之,上了两个月的课,巧珍就学会了一个“ABC”和一个“standup”。

巧珍发现,除了老先生会讲英文,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会讲,大家都不用那种语言说话,打架骂人的时候更加用不上。而且,她发现,老先生,也只是在上课的时候讲英文,下课后,他还是跟大家讲一样的语言,彼此都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那为什么还要教英文?他们为什么还要学英文?

巧珍也不知道,也没有想过。但是大人们看得清楚,这些东西跟种庄稼一点儿也不沾边,跟养鸡养鸭养猪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甚至,会了几句外国语,沾上一点儿洋气也不能更好地讨老婆。

巧珍不知道大人的想法,她只知道父母叫自己去学校念书,她就去,中途中断学业,她也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许多事情,她都觉得,别人这样,那就是这样,听父母的安排,自己顺从就是。

也许这就像是空气,有呼吸,就得有空气,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巧珍在二舅家带小表弟,一切都很顺心。

因为巧珍之前就在母亲的指导下,带过年幼的弟弟妹妹。她知道怎么抱幼儿,怎么给他们哄睡,怎么换尿布,怎么逗小孩子可以让他们露出甜甜的笑脸,还知道如何喂食,不会烫到他们稚嫩的小嘴巴。

当小表弟熟睡之后,巧珍就会把那些带着屎尿的尿布拿到水缸边上搓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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