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间，连同他手中攥着的杂草、身下的土体，整个滑入洪水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之前看见的，洪水中的粗大树干。

被撞上的那一瞬间，剧痛从席卷全身，少年的意识陷入了昏厥。

“宝儿！”

黄大娘面色惊恐地挣脱了少女的双手，连滚带爬地向少年消失的位置跌跌撞撞跑了过去，少女紧随其后，神色还未从怔然中回过神。

而另一边的宋志和呆呆地站在原地，回过头不知所措。

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怎么会不见了呢……

怎么就……不见了呢……

李大娘却不管这些，她一把从小儿子手中接过女儿，又让家中大儿子将小儿子给拖了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山间仿佛失了魂魄的黄大娘。

“宝儿啊——宝儿！”

少女陪着黄大娘一同跪在地上，轻轻揽着黄大娘的身子以防她不小心掉下去。

时光流转，洪水退去，朝廷派遣的赈灾款和特派专员听说正在路上。

村里人正相互帮忙，重新搭建修缮被洪水冲倒的房屋。

也许是处于旁观的愧疚，黄大娘家的屋子是村里最先修缮好的。

昔日充满生机的房屋，此刻有些阴沉。

屋中床榻上躺着的妇人真是黄大娘，她面色蜡黄，眉头紧皱，即使在睡梦中也极不安稳。

“宝儿……宝儿！”

竹帘被掀开，少女端着刚刚熬好的药汤进了屋。

自从少年跌落洪水，黄大娘便一蹶不振，洪水退去的前几日黄大娘沿着岸边一路寻找，没有人能劝得动她。

而少女也只能陪着她一起找，在黄大娘累晕的时候将人带回家。

“阿娘，阿娘。”

少女将黄大娘从噩梦中唤醒，却看到了陌生的眼神。

“阿娘？”

少女试探着唤了一声，得到了略微激动的回应。

“宝儿！你是我的宝儿对不对！”

少女愣怔地看着黄大娘激动的神色，和那少见的、带有活力的笑容。

“阿娘……宝儿在这里，乖乖把药喝了吧，这样才能一直陪着宝儿。”

“好……好，阿娘听宝儿的话，阿娘喝药。”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少女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宝儿的角色，村里人在知道黄大娘的情况后，也都闭嘴不谈少年的事情，甚至每当村民过来看望时，也会故意唤少女“宝儿”。

“阿娘你在这里晒会太阳，我去村长家借点米。”

“好，阿娘听宝儿的。”

少女拎着篮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黄大娘站在门口发呆，手中还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

那是少年的衣物，她没有收起来，没想到今天黄大娘竟然自己进了少年的屋子。

少女站在原地，嘴唇嗫嚅，最终只是问：“阿娘，中午有想吃的吗，我做给您吃。”

“啊……”

黄大娘迷蒙着一双眼，下意识地准备回答，都听宝儿的，可她摸着手里属于少年的衣服，如何都说不出口。

“那我就随便做些，若是阿娘想到什么再同我说。”

“……哎。”

等到少女将午饭摆上桌走进屋里喊人吃饭时，屋里的妇人已经没了呼吸。

胸口的利器上沾染了鲜血，泛黄的被褥上也布满了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