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谢元在胡同里救了一个人,又因着她跟着过来差点被难民营里头的恶霸给杀了。
于是这才引出了沈留祯解围,因为解围,又引出了要想办法安置难民这么一回事。
一直不是坐在衙门里,就是忙着在书房里指导沈留祯的谢父终于知道了城外的难民多到了何种地步。
他听了沈留祯的讲述,放下手中的书本叹了口气,说道:
“只要一天不打仗,这种事情就不会少,就靠自己家里那点资财和粮食,是救不过来的。别管了,还是管好咱们自己吧,若是弄不好,咱们连命都保不了,还不如他们呢。”
沈留祯和谢元对视了一眼,知道他指的是谢家被诛了九族的事情,这件事情对谢父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仕途心,更加的消极。
沈留祯说道:“老师,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见到他们遭了难,若是视而不见,不管不问,岂不是有背君子的德行。更可况,老师身为一郡之郡守,安置一方百姓,本也是职责所在。”
谢家的家风,便是不论年纪长幼,做事情得讲道理。平时谢父也鼓励沈留祯申论自己的看法,并不以不尊师长论。
所以当沈留祯说出这明显责备谢父失职的话时,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跟沈留祯解释:
“哎……我也是从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过来的,你们此时的心情我如何不懂。人见了动物受难还要有同情心呢,何况是人?
莫要怪我铁石心肠,实在是这种事情见过的太多,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热血所做皆是徒劳。到了现在依旧到处都是人间惨剧。恕我无能,只能护着你们,护着家人,旁人实在是没有能力能管的了。”
他见沈留祯和谢元两个低着头,明显很是失望,于是又劝了一句,说:
“我刚刚不是派了人去,又添了些米布过粥了么?这好事也做过了,不必过于自责。”
谢元想起了那一堆无父无母,团在一起挣扎求存的小孩子,于是说道:
“爹……即便其他人不管,能不能将那几个孩子收在家里养着。也不是白养,派他们做些差事抵口粮。”
谢父皱了皱眉头,说:
“家里头养着的人还不够多么?这世上苦命的孩子何其多,都叫到家里来养着?即便是王侯公卿,也经不住如此善心挥霍,更何况,咱们家只是一偏僻乡郡的普通氏族。”
谢元听闻失落至极,难受的低着头不说话。
沈留祯看了她一眼,又转而仰着头看着谢父,双手一揖,恳切地说:
“老师,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要替他们想办法,怎么能言而无信?不若这样,我们不用家里头的银钱和粮食去挥霍,我们想办法筹钱去办,您只要派郡守府的衙役们辅助我们就成。”
谢父将手中的书卷看着他,眼神中闪着不明的光亮,过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留祯,做这些真的是徒劳的,老师是过来人。”
沈留祯抬着手臂认真地说:
“老师,孟子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老师曾经努力过,或许徒劳,不代表学生这一代人努力依旧是徒劳。老师教我许多,殷殷厚望,定然希望我以后能够学以致用的,经世救国。学生也希望如此,如今正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沈留祯顿了顿,往地上一跪,拱着手说道:“老师,这正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请您给我和谢元一个做事的机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