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什么都不说背地里猜疑就越多,倒不如大大方方罗织起来一股脑告诉了。
乡里乡亲都知道了,这才会上来打交道。
“赵家的,你家前些日子请的那大夫咋样?我家小孙子也是一直咳嗽不见好,那方子管用不?”
叶思娴大大方方笑。
“我家男人用的方子哪儿能给孩子用,周嫂子你也不能太俭省了,有病还是要治病啊”
“是啊周嫂子,那药也是浑吃的?”,周围有人笑着打趣。
“就是就是,隔壁杏花村里有个赤脚郎中最会治病,你还是请他来看看吧”
乡里乡亲热闹完各自回家。
刚踏进家门,叶思娴看见赵元汲正蹲在篱笆不远处,和邻家七十多的老爷子讨论什么。
“现在的日子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倍,年轻人你是没经历过啊”
老汉磕着烟袋吸了一口,满脸老泪纵横。
“当年我年轻时候,那还是靖元年间,那时候徭役赋税繁重啊,我家一家五口人三兄弟,父母年迈,大哥二哥都被征丁的拉走,只剩我一个在二老跟前”
“后来朝廷又来征丁,我为了躲避,生生把自己左腿腿骨打折,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想起那段黑暗的岁月,老汉泪流满面,所以他到老也只能蜷缩着身体佝偻在地。
赵元汲大为震惊。
靖元年间不正是父皇执政时期,可那个时候他不记得朝廷大规模打仗,最多……
“征丁过去做什么?”
老汉苦涩摇摇头:“自然是派去做苦力的,或者修河堤,或者打仗,甚至还被派去给高门大户修花园子”
“有一回我听说,京城有家大户人家修园子需要太湖石,硬生生派了足足百人从太湖给运过去的,路上死了足足一半的人,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几千上万,作孽啊”
“那这些人还能回来?”
“哪儿还能回来啊”,老汉遗憾地拍着大腿,老泪纵横。
“我大哥二哥连死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没个消息,我爹娘死的时候我给他们做了衣冠冢,希望来生拖个好人家,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赵元汲很不是滋味。
当年他还是太子,父皇盛宠莲贵妃,逼得他和太后母子相依为命战战兢兢。
想来那大户人家应该是莲贵妃的母族,除了他们还有谁有这等殊荣?
“老先生不必伤心,一切都过去了”
帝王干巴巴安慰着。
“是啊,都过去了,现在的日子总算好了,老汉我有儿有女还能吃饱饭,这都要感谢当今圣上!”M..coM
老汉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赵元汲又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
正好叶思娴回来,他起身灰溜溜就逃离了老汉。
夜里赵元汲又睡不着。
叶思娴就笑他:“几十年前的事你就不必挂心了,现在百姓虽然穷,过得也算好,没你想象的那么差了”
赵元汲冷笑:“可我终究……”
“你终究已经尽力了,累了一身病还想怎样?快点儿睡觉,茗大夫可是叮嘱千万不能再熬夜”
赵元汲心不甘情不愿睡下。
梦里还在想,他糊涂了一辈子,千万不能让渊儿再糊涂下去。
他绝不能做个只能在庙堂上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皇帝,他必须下来看看他的百姓究竟过怎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