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宫里过得最简单的一个年,偏偏什么流程又都不少,一时也没人能挑出错。
……
正月十五上元花灯会,阚贵妃领着众妃嫔分发灯笼猜灯谜。
妃嫔们想起以前皇上在时都有宴会,还能时不时见皇上一眼,再看现在她们活得一个个竟像寡妇。
有人就不满了,咄咄逼人问阚贵妃。
“娘娘这又是何苦,皇上在江南养病不假,我们也不敢打搅,可为什么连封信都没有,姐妹们在宫里一日日熬着又有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宜月宫的妙贵人。
这些后来入宫的年轻妃嫔向来张扬,帝后也愿意纵容着,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单刀直入的性子。
看不透后宫的真真假假,还总把自己当回事。
“没什么意思,你若不愿意熬着奉先庵里有的是地方,你想去便去”,阚氏皮笑肉不笑。
大景朝一品贵妃,就算是高昌国来的那又如何?皇上和皇后娘娘倚重,太子敬重,旁人就不得不放在眼里。
“娘娘这是什么话,奉先庵是先帝爷的妃子们住的,咱们皇上还健在呢,臣妾们再不济也轮不到去那种地方活受罪”
妙贵人梳着高高的发髻,穿金戴银美艳高挑,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是么?”
阚贵妃慢慢拈着茶盏。
“你若真这么想,那就好好在宫里待着不要惹事”
“皇上身子不好,你实在想传信本宫可以帮你,但别指望回信”
妙贵人冷笑:“那倒罢了,皇上本就是去养病的,臣妾们有话还是等皇上回来直接说”
至此她们都相信皇上真的只是去养病,而且相信皇上的病一定会好,很快就会回来。
只有阚贵妃淡淡笑着,掩去眼里的可怜与同情。
……
年关一过,日子就飞快流逝。
江南的天比京城先暖起来,阳春三月已经是花落成泥,处处暖融融一片,河边小山村更是农耕渔织热热闹闹。
沿着门前的石子路,叶思娴用轮椅推着赵元汲来到门前不远处的小溪边。
轮椅是村里一个巧手的木匠做的,朴实的轮子,粗糙的表面,别说木漆,连桐油也没来得及上,好处就是结实便宜。???..coM
赵元汲坐在上面晒太阳,偶尔看一看波光粼粼的小溪。
没错,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叶思娴也不埋怨不催他,只每天安安静静喂药喂饭,偶尔把东家长李家短的杂文趣事讲给他听。
夫妇两人咯咯笑半晌,再相约一起吃饭,一起赏花打瞌睡。
这日他们又来到小溪边晒太阳,突然有京城的信使到,信上说景妍公主已经到江南,还说景珠公主已经临盆,生下一个极其漂亮的小女儿。
说起女儿,她的心抽搐似的疼。
“孩子们果然长大了,瞧瞧,珠儿那大大咧咧的孩子也当娘了,不知那丫头高兴成什么样”
“嗯,都好,以后她们定会一生顺遂”
赵元汲一副欣慰的表情,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两人匆忙回家,打赏了信使,又张罗着房间预备迎接女儿。
赵元汲看着喜出望外的妻子,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实在太累了,累到再也支撑不住。
“赵元汲!!!”
小院里响起第一声哭声,叶思娴伏在他床头肝肠寸断。
“你混蛋,我早就知道你让茗大夫骗我,我早就知道你已经病入膏肓,我早就知道你马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