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该上火的人是她,如今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看着皇帝气急败坏的样子。
虽然,她面上有些担忧,可心里,真真那叫一个爽字。
皇帝喝了茶水,冷静了些许,这才继续问起来。
话既说到了这份上了,临安公主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是。”回答的,那叫个干脆。
皇帝重重的点头,怪不得,他就说临安公主虽然骄纵,可却不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如同她一开始便与冯知微起了冲突,可是再生气她也知道,不能在宴席上发脾气,只赌气回到自己的玉琉殿中。
可是为何,越到后头,做的越过火,感情打的是这个主意。
什么顾明辰,都是她做的样子,就是要自己一句话。
也难为她,费尽心机!
太后听得临安公主承认了,手很自然的想要拨动念珠,可是一抬手才想起来,念珠已经掉落,低头让卫嬷嬷扶着自己坐在临安公主的塌边,而后又摆了摆手,示意卫嬷嬷下去,“冯家少夫人来了有一阵了,你过去瞧一眼,莫要让她等急了。”
卫嬷嬷立马领会了太后的意思,点头退了出去。
冯知微怕顾明慧吃亏,便想着要走。
还没提出来,便听着太后说了句,“皇后,你与叶夫人兴趣相投,想来彼此熟悉,可知道,叶夫人秉性如何?”
太后有话要问,冯知微自然不能离开,回话之前不由的瞪了一眼皇帝,皇帝无奈的叹气,到底让自己的人去看一眼,若是卫嬷嬷说的太过,自己的人也可以敲打一下。
看着皇帝出手后,冯知微这才回答太后的话,“回母后,叶夫人自是,嫉恶如仇。”
尤其对于伤害自己的人,那是睚眦必报。
只是后头这句,冯知微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便也没说。
太后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若是临安想去叶府为平妻,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虽说可以皇家赐婚,可是叶家特殊,顾父那护犊子的性子太后也有所听闻,若是能让顾夭夭能点头,总是会省下不少的事来。
“绝不可能!”冯知微说的斩钉截铁。
叶卓华都许诺不纳妾了,顾夭夭再给自己招这么个堵心的东西回府,那是吃饱了撑的?
听了冯知微的话,太后倒也没再多说,只是看着临安公主,“孩子,你可听你皇嫂说了?那顾氏是个刚强的,即便,你皇兄应允了,即便,你嫁给了叶大人,未来等待你的,也只能是不幸。”
纵然临安贵为公主,可是内院里的事,皇帝也不好事事过问。
当家主母不好相与,以后将面对的更是一大堆的糟心事。
无论遇见什么事,好像在太后的跟前,都能平和的解决。
没有盛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静的分析,这个肯定会出现的结果。
她的声音温和,仿佛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可却就能让你无力反驳,而后直击你的内心。
临安公主簌簌落泪,“母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女儿也没有任何法子。”
只一眼,便认定了这个人,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太后微微的摇头,“孩子,你太年轻了,虽然母后从未说出口,可是这么多年了,母后从未留恋过宫里的生活,你们该知道,母后今生最后悔的,便是入得深宫来。”
太后的性子,当初入宫肯定不可能为了什么,荣华富贵。
大概,也曾喜欢过吧。
可是,再喜欢也经不过经年累月的消磨。
年少的情谊,早就被风吹散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些日子,再也,未去看过太上皇。
没有什么,会比现实更直戳内心。
临安公主觉得,自己肯定会比太后深情吗?恐怕也未必。
活生生的例子,让临安公主心里发慌。
她不停的摇头,不,她离不开叶卓华,说不上为什么,在看见叶卓华画像的第一眼,那仿佛就是来自于上辈子的执念,见了这个人,放不下,忘不掉。
“母后,女儿感谢您的养育之恩,今生无以为报,只愿来世做牛做马来还您的恩情。”说完,重重的将头扣在塌上,而后看向了皇帝,“皇兄,皇帝该是一言九鼎,你已经许诺,万望你,说到做到!”
叶卓华,她嫁定了。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甚至在临安公主心里,她嫁给叶卓华那都可以用,合情合理来解释。
皇帝突然冷笑一声,“临安啊,皇帝是要一言九鼎,可是,那是对的事,有些话,朕既然明白是错的,还要坚持,那便是昏君!”
什么一言九鼎,为了一句被人算计的话,而让君臣离心,皇帝自问做不到。
临安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什么叫做不到?他可是皇帝啊,怎能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赵临安,朕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罚你一年俸禄,而后亲自为你挑选一门合适的亲事,未来驸马不必长的貌似潘安,也不必,家财万贯,朕只要他,待朕的皇妹好便是。”
皇帝说的明白,不过是寻一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能力没能力的废物罢了。
“若是你愿意嫁,朕,许你余生圆满,若是你不愿意嫁,那便降为郡主,褪去华服,青灯常伴,为民祈福,他日史书工笔,朕许你个深明大义!”皇帝说的冷漠。
只有这两条路走,嫁了,便老老实实的过完一生。
不嫁,也休想再起事端。
如若临安公主只是,小女儿家的吵吵闹闹,皇帝也许还不会太放在心上,如今不过短短数日,她便胆大妄为到,搅动两个朝廷重臣心生不满了。
都是二品尚书,在临安公主跟前,竟能成了棋子?
她可知道,朝之尚书,乃是国之栋梁!
事实都已查清楚,若是装聋作哑的不管,只会纵的临安,无法无天。
今日,可以祸害尚书,明日就有可能染指朝堂。
这大佑江山,难不成还要毁在一个,庶出公主手中?
而且,皇帝自认也并没有做的太绝,说是寻个普通男子,其实家室秉性皇帝都会仔细考量,自是会护着临安公主的。
只要临安公主不作,就不会逼入绝境。
临安公主看着皇帝说的坚决,分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再无转圜的余地,而旁边的太后,此时也闭上了眼睛,明显是不会再多言。
临安公主哭的撕心裂肺,“赵庭初,我恨你,我恨你!”
什么尊卑,她也管不了,若是不让她嫁给叶卓华,还不若杀了她来的干净。
皇帝却没理会,只是吩咐下头的人,将刚才自己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外头那俩,穿着盔甲的将军身上。
让他们相信,自己这个皇帝,不至于昏聩的是非不分!
交代完了之后,皇帝看了太后一眼,只说了句,“母后偏宠临安,情有可原。”
不是纵容,而是偏宠。
也没有指责,却已经说出了失望。
太后笑了笑,依旧温和,“人老了,总是没那么清明了,还要皇帝多担待才是。”
而后,摆了摆手,“你俩都出去吧,哀家陪陪临安。”
没有愤怒,也没有反驳,永远都那般,云淡风轻。
云淡风轻到,冯知微都生起了一点后悔,会不会是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老人,怜惜幼女罢了。
人走了后,太后只静静的看着临安公主,默默的陪着她。
看着她落泪,便在一旁轻轻的为她擦拭眼泪,等着临安公主哭累了,太后才将人揽在怀中,轻轻的拍着临安公主的肩膀,“孩子,母后知道,放下爱人,如若剜心。”
比起指责来,这种感同身受,才能说到人的心中。
临安公主又哭了起来,“母后,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她是公主,喜欢一个臣子,原是一件小事。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一件小事,为何就这般艰难?
再为何,突厥公主能成,怎么她大佑的公主,便不能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