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伤着了,我来看金牛的,你也来看金牛,为什么要我管你?”
“那不是,你先来的嘛,熟悉地方了,我今天来得急,也不知道医院不让住,没顾上打证明,你住那旅社几天是熟人了,顺便带个人去住不行吗?”
“不行。”
金牛也说:“你男的,桃花一女的,怎么能带你?”
孟金贵瞪金牛一眼:“你……还不是为了你?我可是来照顾你的,既然不能去住旅社,那我晚上就跟你挤挤。”
孟桃:“金牛是重伤,医生说不能挤不能碰,你要是把他弄成二次受伤,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就睡边边儿,不碰他,顺便晚上也能照顾他。”
“我不用你照顾。”金牛指了指张福:“张福兄弟照顾他爹,顺便照看我,这几天我们都好好的。”
张福笑了笑:“前两天倒是还有空床,这两天没有了,我晚上都不敢挤我爸,怕碰到他的伤腿,又得花钱重新治,还受罪。我就裹着棉被在门口那长排椅上躺躺。走廊上长排椅有的是,要不金贵兄弟也去躺一个呗。”
孟金贵:“……”他才不要睡走廊,冷风呼呼的,他又没有棉被,非冻死不可。
孟桃对孟金刚说:“我这就去告诉值班医生和护士,请他们注意看这间病房,绝对不允许有人挤病人的床位。你二哥没打证明,不能住旅社,但可以住别人家里,你住哪,就带他去哪吧。”
说完走出去,真的去了值班室。
孟金刚埋怨地看了孟金贵一眼,心里直叫倒霉:自己好好地在街上走着,怎么就让这个人给发现了呢?还被他忽悠过来看孟金牛,结果没饭吃饿了半天;家里既然派金贵过来照顾孟金牛,肯定给他钱了,可这孟金贵的尿性,就是个只进不出的铁公鸡,钱到了他手里,恨不得直接吞进肚,绝不可能再拿出来花用的。
而孟金贵嘴里形容的,有钱又大方的孟桃花,压根儿就不是那一回事,这嘴巴厉害的,能说会道,不仅不给买饭吃,都不肯安排孟金贵住旅社,还得自己来想法子。
孟金刚以前在县城读高中,对县城很熟,他有不少县城的同学,但真正交好的没几个,只有一个叫魏良的,非常的老实厚道,又看重同学友情,所以孟金刚跟他很要好,每次孟金刚来县城,只要去找魏良,准能被收留,住三五天甚至一星期都没事。
魏父魏母也很善良好说话,就是魏弟有点甩脸色,孟金刚担心自己带孟金贵去魏家,要是魏良的家人有意见,那就不好了,他还想要多住两天的呢。
可现在也没其它办法,只能先这样,带孟金贵过去挤一晚,明天天亮就叫他滚蛋回柳庄,不走也不管他了。
孟桃离开医院不久,医生和护士来到病房查点,再次重申不允许陪护家属挤占病人床位,并要求闲杂人等离开病房,不要影响病人休息,孟金刚只好带着孟金贵走了。
一路也顾不上说话,急急走着,就怕人家家里已经休息,进不了门那可惨,要流落街头了。
兄弟俩走到某个工厂宿舍区,看门的老头每天看见孟金刚进进出出,认得他是魏家客人,就不管他们,由着他们进去。
来到一栋筒子楼,上二楼,孟金刚停在第四间,窗户灯还亮着,他心里松口气:魏同学果真是个好同学啊,还在等着他呢,忙敲了敲门,一边喊着:“魏良,我回来了,开开门哪。”
屋里,魏良正要去开门,被他姐拦住了。
魏姐一边拍哄着怀里的奶娃娃,一边问魏良:“你还要让你那个同学住咱家?”
魏良:“不然怎么办?他没回家,还在这,不让他住他就没地儿去了。”
魏姐叹口气:“弟啊,你年纪不小了,是家里大儿子,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你看看咱家的情况,爷爷去世两年了,可爸妈上班的工资,省吃俭用也还没把爷爷生病吃药欠的债填上呢。
为了你能够明年顶上爸的班,你二姐去下乡插队了,小弟还念着书,家里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肉,只有两床厚铺盖,爸妈一床,你和小弟共一床……你经常带这同学来家住着,一住就四五天,他是跟你一样大的男孩子,吃的可不少,现如今哪家不是小心过日子,哪家敢这样留客?也就你了,你是看着爸妈老实软和,不舍得说你对不对?
你同学住着,晚上小弟就只好去挤爸妈,可小弟已经十三岁了,个子不小了,这样三个人都睡不好,妈受凉得感冒,爸白天上班没精神,很容易出事故的你知道吗?
要不是小弟特意跑去找我说,我还不知道这回事呢,你以为你对他这样是仁义吗?他却可能当你是傻子呢!做人得要良心,对朋友要讲义气,那也看看是什么朋友。
就你这个同学,按照小弟说的,饭菜做好端上桌他先吃,妈还在厨房收拾呢,吃饱了撂碗就走,没句好话,也不帮忙做事,住着住着就不走了,根本不体谅主人家的难处,这样的人他有良心吗?他就不值得你跟他讲义气!
今天我回来,一定要打发你这个同学,等会你姐夫上完夜班就带铺盖过来,我们打地铺。你要是还留你这个同学,那就赶我们走,不然,你就亲口去告诉他,叫他回去!以后,别再来了!”
魏良嗫嚅着:“可现在,都这么夜了,他也没法回去呀。”
“那你是打算连夜赶走你姐和你大外甥?”
“不能够。”
“那就去跟他说,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