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慕燕应下,带着妹妹退了出去。
雅正看着大女儿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有心说几句安慰的话,但站在继母的位置上,她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等丈夫回来再说吧。
姜慕燕回到房中,抱着妹妹便开始哭。姜留知道姐姐忍了许久,她摆小手示意奶娘和丫鬟们都出去,让姐姐尽情地哭,哭出来总比憋着好。
姜慕燕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如果娘亲吃了澄空大师的药,或许,或许就,就……怎么能一样呢……多半钱,药效也不一样的……或许就差那一点……呜呜呜……”
姜留轻轻拍着姐姐的背,她能说什么呢?就凭爹爹和外祖母相处的别扭劲儿,姜留不用想也知道爹爹把药给外祖母时是个什么表情,外祖母收下药时又是个什么心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待姐姐哭得差不多了,姜留才轻声劝道,“子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咱们要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与家人相处时要把话说明白,免得再生出这样的误会,姐姐说对不对?”
姜慕燕用帕子按了按鼻子,抽泣着道,“留儿,这话不是孔子说的。”
啊?一本正经的姜留立刻绷不住了,茫然道,“我记得这是论语上的话啊,不是孔子,那就是他的弟子说的?”
姜慕燕又按了按鼻子,“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妹妹可记得这两句?”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姜留立刻接了下去,表示她会背这首诗,“莫非是李白说的?”
“太白此诗是引的《论语》中的典故。”姜慕燕被迷糊的妹妹逗笑了,下床跑到桌边取出《论语》,翻到《微子》篇,将这一段指给妹妹,“你看。”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姜留念完就明白了,“这话是楚狂说的!”
“不错。”姜慕燕赞许地点头。
“楚狂”和“楚狂人”是一个人吗,还是说楚狂的意思就是“楚国的狂人”?姜留正想多问几个问题让姐姐转移一下注意力时,姐姐已经转移了,“《论语》中这两句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庄子·人间世》中所载便是‘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犹可追’和‘不可追’虽只差一子,含义却大相径庭。两书记载的是同一件事,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出入?”
啊?姐姐是问自己吗?姜留瞎猜道,“或许楚狂说话有口音,记录的人没听清,又或者是后人抄书的过程中,抄错字了?”
“妹妹说得都有道理!”红眼睛红鼻头的姜慕燕抱着《论语》与《庄子》,挺直腰杆继续,义正言辞道,“前人对此,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若想查明此事,须下苦功夫多方考证!娘亲教我读了这么多书,我要背负娘亲的期待,与伯父、二舅和母亲一起钻研此道,有朝一日小有所得,我要将娘亲的名字留在书中,让娘亲被后世敬仰,这是我能为娘亲做的事,这是我的孝道!”
不敢担这份孝道的姜留缩成一团,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才能配得上此情此景。她想了半天,才站在姐姐面前,挺起腰杆道,“好!姐姐放心大胆地尽孝。谁敢拦着姐姐,我拿棍子抽他;等姐姐的书写好了,我掏银子印十万本,咱们不只要发遍九州,还要翻译成番邦文字,远播全球!”
姜慕燕虚心请教,“妹妹,全球在何方?”
姜留……她忽然想大声唱一句“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