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妖鬼的知识，应该很少能够难住他。

灰衣男人感应着灰雾之中的精神异力，有些微微失神，轻声开口。

“苍灰之月？”

“那是什么？”

白露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男人的脸上露出少见的郑重神色，缓缓开口。

“那是妖鬼的一种生命形态，一般只有灭世级之上的大妖鬼才能施展，这种形态的妖鬼舍弃了肉身，只留庞大的意识在苍灰之雾中永存。”

灰衣青年神情有些怪异，肃然道。

“应该是苍灰雾海中的那几只末日级妖鬼之卵，被那只黄金凤凰惊扰，又感应到了同伴的死亡以及真仙级妖鬼意识消散，心中恐惧惊忧之下，直接舍弃了妖鬼之身，以一种灵魂状态生存。”

“不过……这样情况还挺少见。”

男人面容严肃，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振奋。

表情跃跃欲试。

就连因为夺舍失败而稍显苍白的脸色都微微恢复了些红润。

白露看着这个莫名兴奋的男人。

神情有些奇怪。

猜测对方恐怕是见猎心喜，心中又盘算着什么计划。

说不定又要大干一场了。

她也是佩服这家伙。

先是被末日级妖鬼追杀，又对真仙级妖鬼夺舍失败。

连续在妖鬼身上吃了两个大亏。

导致眼睛星芒消失，神通大减，还落得一身业力缠身。

却依然热情高涨，兴趣不减。

有时候，她都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天生为克制妖鬼而生。

只听青年声音亢奋道。

“这些妖鬼同样是以修士的血肉灵气魂魄为食，不过脱离了肉身的束缚，以一种特殊的精神异力存在，意识可以分化，随意寄生在生灵亡者体内，在他们的精神识海中形成一轮灰色圆月，所以称之为苍灰之月。”

“这样的妖鬼十分麻烦，他们的寄生者一人不死，他们就永远不会死，只要重回灰雾之中，终有恢复实力的一天，这样的妖鬼一出现，就会天下大乱，所以也被称为苍月之灾。”

“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白露狐疑道，“如果这种生命形态的妖鬼这么厉害，苍灰之雾中的那些大妖鬼恐怕都舍弃肉身，化作精神异力，这个世界岂不是到处都是苍月之灾？”

男人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

“话不能这么说，妖鬼若想脱离肉身束缚，分化万千，精神力必须十分强大，至少是末世级以上的大妖鬼。到了这个层级的妖鬼，智慧已经不下于人类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因为妖鬼的肉身对妖鬼的精神力来说是天生的蕴养器，一旦妖鬼失去肉身，精神力便永远无法提升，相反，只要肉身存在，精神力就算有所缺失，迟早还能增长回来。”

白露闻言，若有所思。

她不由想到了那只倒霉的真仙级妖鬼。

还没有出世就意识消散，又业力缠身，以后的道路恐怕会无比坎坷。

哪怕那只妖鬼的意识被婆娑古树打散。

那只妖鬼也没有真正受到伤害。

相反，若是那只妖鬼，妖鬼之心中的镜面迷宫破碎，恐怕意义不一样。

再联想到那只被男人害得提前出世的末日级“早产儿”。

她觉得妖鬼的这种精神异变也不会像对方说的那么简单。

起码应该是成熟的意识，或者某些契机才行。

旁边，灰衣青年的声音还在继续。

“而且妖鬼的世界更加残酷，那些失去了肉身庇护的精神体，对其他妖鬼来说就是美味，很容易被同级别的妖鬼吞噬。”

说着，男人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我想那些大妖鬼真的被吓坏了，先是被那只黄金凤凰惊扰，又见到与自己同级别的大妖鬼死无全尸，最后又感应到那只真仙级妖鬼意识的消散，恐怕他们还以为自己大难临头，恐惧焦虑下，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精神异化而出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如此一来，他们未来进化有限啊，不过能够分化千万，躲藏在整个修仙界，的确比较麻烦。”

白露听到对方的分析，也是有些无语。

谁能想到这一场对于修仙界来说，不啻于苍灰雾潮的可怕灾难。

居然只是因为几只末日级妖鬼恐惧下的逃难。

灰衣青年兴致勃勃道。

“之前我只在某些古老的玉册中见过，听闻太古之时，九界之中就有一只末世级妖鬼化为精神异力的形态，分化百万缕，寄生在生灵亡者之间，造成了一场规模巨大的苍月之灾，最后还是那一界的仙人亲自出手，以无上慧眼烛照全界，才将那只妖鬼逼出来。”

“如今换成末日级妖鬼，恐怕更加麻烦，任何一只的精神异力都足以分化千万缕，而且这些分神不由苍灰之雾影响，可以在修仙界任意游荡。”

男人双眼中爆射出精光，神情激动。

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出去看看外面的苍月之灾了。

看他的样子，白露丝毫不怀疑对方出去以后，会立马抓那些被寄生的修者研究。

他口中所说的麻烦，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新奇的挑战。

不过，对他一种挑战。

对修仙界的生灵来说，恐怕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而且不知怎么的，苍灰雾海中存在着这么多尸体。

少女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在男人的带领下，白露安然无恙的穿梭在浓郁的灰雾之中。

灰雾中，一道道双眼布满灰色阴翳，神色呆滞的修士，如同丧尸般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他们有的来自九大宗门，身穿神木宗仙池宗炼妖宗太白宗昆山宗的服饰，有的来自十法古族，衣服上有些明显的标志。

更多的还是不知来历的散人。

这些死亡修士中，既有筑基，也有金丹，还有元婴。

甚至不乏一些元神镜。

一路上走过来，随着遇到的修士越多，白露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在修仙界，元婴已经是中流砥柱般的人物了。

就连九大宗门的掌教也才是元婴级别了。

而元神更是镇压宗门气运的底牌。

眼下，她却见到许多元婴，元神修士的尸体。

慢慢地，白露也看出来了。

这里不久前刚刚应该爆发一场规模巨大的厮杀。

想到隐藏在灰雾中的那些洞天废墟碎片，少女渐渐有了明悟。

看着这些行尸走肉般的尸体，白露秀眉微微蹙起。

这些尸体的状态十分诡异，对于生人的气息十分灵敏。

“那些妖鬼只在这些亡者身上寄生了的一缕精神力，因为妖鬼的意识不可能分割，所以这些人只留下一些妖鬼的本能。”

灰衣青年解释道。

“而妖鬼的主意识就寄托在这千万个寄生体之中，若是受到攻击，他们可以随意跳转在任何寄主身上。”

白露想起镜面世界的流体之风。

从本质上来看，那些妖鬼的“精神力”，与人类的灵魂根本不同。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灰雾的精神污染。

苍灰雾潮消失了。

却以另一种方式降临了。

这个时候，一条嫩绿的树枝忽然从两人旁边的虚空中探出，带着异界的气息。

碧绿的光芒闪烁中，几道人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