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天下不乱的唐谓,让元秀好一阵的难过,可她到底是个读书的姑娘,见过几许书里的阴谋诡计,虽然向着婆家亲戚要敬重,表弟还是王世子,但是元秀的羞涩让她坚决不肯拿出书信,也装作不相信王世子的“苦口婆心”。
唐谓也不肯走,陪着她东拉西扯京里的风土人情,再就是亲戚们都有哪些,卫王妃的亲戚不见得是护国公府亲戚,卫王的亲戚一定是公主府上的亲戚,元秀听得很认真。
又到学礼仪的钟点,绿竹提前走来一个钟点,唐谓也不肯走,让绿竹这大胆爽直的小妇人进不来,在外面怂恿着慧姐进来打岔,又怂恿婷姐。
看着元秀走出来,唐谓陪在旁边打扇遮阳,绿竹小声赞叹几句,后悔自己让慧姐、婷姐打岔,不应该让元秀分心对待客人。
她不知道元秀心里七上八下,八下又七上,想像自己的私信在一堆人围观里,元秀几乎要哭出来,万一被笑话怎么办?全国人才进殿试,殿试人才进朝廷,她的字,她的词,一定会被笑话,说不好挑到体无完肤。
好在天热,面上涨红看不出来,教导嬷嬷们看到,让给她们绿豆百合饮,又吃荷花糕,生怕元秀中暑。
这一天别提元秀有多难过,她稍一分神就看到很多的人对自己的字评头论足,祖父说过,书上也说过,人无完人,金无赤金,那么元秀的字怎么可能天衣无缝,无错可挑。
她得竭力保持着心神,才能不分神,好几回没听到绿竹同她说话,绿竹告辞的时候道:“你好好休息吧,成亲别太紧张,我成过亲的我知道,这没什么,反正咱们是上轿进洞房,余下全是男人的事情。”
这话并没有很好的安慰元秀,只让她轻啐一口,绿竹笑着去了,元秀不安到晚饭后,早早的洗过,关上房门,取出世子的书信来看,字和情诗,及关切的话,慢慢增添她的信心,看字推人,她的世子不带轻佻不是吗?
夏夜月明,星繁满天,起更不久的时候,很多人家怕热而刚用晚饭,元秀的慌乱让她早早回房,挑起烛火对信安神,窗户自然打开,自上方勾出一个脑袋,倒挂着又露出一双眼睛,这是一个双脚勾在屋檐下的人。
他调整着角度,发现选错窗户,他没法看到元秀手中字迹,脑袋缓缓缩回,他缩身成团,也不落地,就在屋檐下面穿行,又换一个窗户,能从侧面看信,他聚精会神看着。
如今的新集和半年不能相比,附近的军营从早到晚的巡逻,集镇内增加衙役,三宝县丞郭昌小心为上,四月里就亲自坐镇新集,为元秀指点礼仪的嬷嬷们由一个名叫曹雀儿的太监带队,同时带来十名侍卫。
商人们都说近来的新集安宁的很,堪称路不拾遗,夜晚可以开门大睡。
这个人,我们权充他是个“贼”吧,他缩头进窗户窥视的不远处,约有三十步开外,元家小小的凉亭上,坐着唐谓和随从,桌上摆着香茶瓜果,唐谓是主人,客人是今晚在附近当值的两个侍卫。
唐谓谈笑风生:“张金峰,王文远,在京里我就知道你们有能耐,想请你们吃茶谈天,但是你们总当值,让我空想着,今天这机会我不放过,你们只管放心,我的随从代你们看守着这里,就这一小片,你们今晚当值的地方,我保管进不了一只蚊子。要问我为什么这样底气,整个元家我吩咐点薰香,一直点到角门外面。”
从王世子坐的角度,一眼看到元秀窗前挂着的人,唐谓更加面不改色,拢着张金峰、王文远背对闺房。
直到那“贼”缩回身子不再出来,月色也上二更,唐谓放侍卫们一马,嘻嘻的推睡回房。
房门推开,门内有人欠身:“爷,云世子拿大篆手书,我只记得两个字,余下的强记一些。”
唐谓把折扇往手心一拍:“着啊,这就是情信无疑,否则为什么拿大篆写,幸好,幸好,”自家随从里出的这个贼,他幼时读书颇有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