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又没有才干,就硬生生把冷脸改成关切,这个大变脸让燕燕翻肠倒胃的犯恶心,后来看习惯也只能当成笑话来看。
南阳侯府在没落的下坡路上,这点不用在京里打听,燕燕在这府里就听的出来。
燕燕的话忍无可忍的激昂而出:“去年我还在学里读书,日子悠游趁心,不想婆婆的好儿子迎面调戏,他雇人偷走我的帕子一件,我不依,婆婆的好儿子竟然不顾廉耻道德,当街报出身份,他是小侯爷一名,家里有的是权势,这话我却不信,我只索要我的清白,可是家有长辈息事宁人,你儿子原不愿意娶,我也当街表明绝不嫁这等浮夸浪荡没品行!要不是云世子吩咐下来,我如今还在新集学里读书,过自己的悠游日子。”
插烛似的也拜了拜:“如今我算孝敬的人,听长辈之命我已嫁过,婆婆虽不曾厚待,也不曾慢待过,婆婆要的,我给不得,和公公一样,以后从我住处门前经过,请进来吃杯香茶歇息歇息。”
南阳侯夫人询问安抚的话就这样堵棉花般在嗓子里,有苦水自心流向舌尖,积满口腔后流过那絮絮状的棉花向全身,而要说燕燕指责的不对,这苦水自家里就更多出来。
把她难为的挣扎不能,她鼻子一酸也哭了起来:“我的儿,你说的公婆都知道,何必说自己住的话,这个人咱们家可丢不起。”
燕燕还是抽噎,但是竭力的把面上泪水擦干,又拿手理了理发髻,满面严肃的转向冯氏,向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明晃晃摆出骄傲的女子,昂起自己白玉般的下巴。
怒斥声震雷般出来。
“你实在可笑!这亲事不是我寻来的,你的父亲清河侯也往我家提亲。你有不情愿,也应该和娘家商议,而不是视我为敌。我成亲以后你就装病,一病就是一个月整,我说总要和你见礼,你推三阻四的总是不肯。我知礼,不是送你摆谱。我守礼,不是怕你几分!你的丫头每每见到我从不行礼,并且视若无人,要说她们看不见我,嘲讽的话又一刻不停。我虽是民女,却不是奴几,我和你一样八抬大轿进正门,还轮不到你的奴才放肆挑衅!”
说着,上演一下绿竹的风格,手比眼快似疾风,燕燕一大步到玉叶、勤苗面前,“啪啪”两记巴掌赏给两人。
敏捷后退后,枣花奶娘一左一右的蹿出来把她护在身后,燕燕从两个肩头上冷笑:“以后再敢如此对我,这就是个样儿!
玉叶在南阳侯夫人面前吃过亏后,这几天做事说话都思前想后,她捂着脸呆住,看她眼神茫然,想来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对策。
玉叶下去了,勤苗自然上来,这几天脸面正足,忽然挨打,丫头嗷的一声,卷着袖子就扑过来,尖声道:“想攀高枝儿你没照镜子,你敢打我!”
枣花正等着呢,管她是谁上来呢,反正有秀姐在,今儿打谁都白饶,她是干习惯体力活的农家女,勤苗是陪着小姐长大的娇丫头,枣花迎上勤苗,肩膀狠狠一撞,勤苗又是一声尖叫,整个人飞起来,笔直砸到冯氏怀里,痛的冯氏眼前一黑,坐的椅子扑通通原地后退,勤苗落到地面,冯氏胸前一松,大口喘着气,像从巨石碾压下侥幸逃生。
她有气无力的盯着枣花,觉得她是故意的。
素日见到就大奶奶长大奶奶短的枣花,凶狠狠的回瞪了她,抱臂怒道:“勤苗先撞的我!”
冯氏怯怯的低下头,再一想不对啊,枣花也是个奴几,她又抬头,但终究气势不足,再加上她的丫头被打,还是盯着枣花看,但蔫蔫的像个斗败的鸡。
这几下子动作太快,南阳侯还没有反应过来,燕燕打了玉叶勤苗,勤苗被枣花撞飞,冯氏试图重整气势,南阳侯勃然大怒:“反了不成!我还在这里呢!”
可是他瞪着的只有勤苗一个人。
冯氏气极了反笑,思路在这股气里忽然通顺,今天这事情怪自己的丫头吗?祁氏先动的手!
走就走吧,犯不着临走逞威风,这里是你一个民女打着走的旗号就逞威风的地方?冯氏想到这里还是不肯相信祁氏有离府的举动,出嫁的女子不住在公婆家里,住在什么你的商铺里,这万万不行,这是准备迎来送往呢,还是迎来送往。
冯氏站起来,沉声道:“大早上不知祁氏为什么闹这一出,也请公婆听我几句,我也是媳妇,没有她说她打的道理,我就不能说上几句。”
家人的回话把冯氏的话打断,一个妈妈慌张进来:“护国公府送来两个妈妈,又有一个贺娘子一个舒娘子,两个娘子扛着两个棒槌,也不等通报,正往这里闯呢。”
南阳侯夫妻不敢怠慢,双双站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快的往外面走,冯氏气结,没听到是护国公府的两个妈妈吗?没听到还有两个娘子扛着棒槌,这殷勤实在下作!
这位也是气急了,过往的教导一概不论,暗暗的就这样非论她的公婆。
冯氏恼怒上来,她也出去看看去,几步到房门外,就见到公婆停下来,她也不用走了,一行七、八个女人走进来。
最前面的三个宫衣宫装,是那种宫里制式的衣裳,宫女们按等级穿的那种,两个清秀的低等女官簇拥着一个花白头发的年长女官,她拄着拐杖含笑而来。
冯氏心头猛地一跳,她认得这个年长女官,这是宫里有名的接生嬷嬷,都说她一双眼睛能看胎儿性别,还能看出胎位正确,如果胎位不正,她纠正起来也手到恢复。
京里达官贵人们府上接生,以请到她为荣耀。
冯氏差点就上前行礼,南阳侯夫妻先行一步,让冯氏重新冷静下来,她的眉头隐跳眼角不宁,冯氏告诫自己小心应对,护国公府请来的,不可能向着自己。
她再看另外几个人,排在女官后面,单独走着一个也是老妈妈,她五十岁上下,头发仍然漆黑油亮,面上一团慈祥的笑容,看着让人亲切无比。
冯氏不认得她。
还有三个人,看得冯氏眼皮跳的更加厉害,从哪里跑出这三个夜叉。
两个苗条身段的小妇人,生得也五官端正,可是身姿雄纠纠,步子气昂昂,硬是走出飞沙走石的气势。
两根手臂粗的棒槌在她们肩膀上扛着,在她们后面跟着一个丫头,正在卷袖子,这一看就是准备打架的姿势。
冯氏不认得财姑,更不认得绿竹,也就没法认得绿竹跟进京的丫头,名叫酒花,宋绿竹家里有酿酒的作坊。
为往这里来接燕燕,元财姑新买了一个棒槌,感觉像盖世女英雄,走的六亲不认诸鬼皆避。
南阳侯夫妻和女官及陌生妈妈说话的时候,绿竹可没心情理会这对公婆,她和财姑直奔房里,欢喜无限:“燕燕,你还好吗?”
这一欢喜就情不自禁动手臂,燕燕一猫身子蹲下来:“喂,你们两个把棒槌放下来。财姑,你也带进京一根,也是打舒泽吗?”
元财姑咧开嘴笑:“我新买的,特意接你。”
“当当”两声,两根棒槌放下来,把院子里的南阳侯夫人吓一大跳,冯氏早就悄悄招手让小丫头近前,让她们去喊自己其它的陪嫁,今天要是大打出手,冯氏可不打算认输,毕竟她的娘家在京里。
少停,南阳侯夫妻请客人们坐下来,绿竹和元财姑带上酒花照旧横眉怒目,这模样显然不方便说话,而从地位上来说,也是女官们开口。
年长的女官奚氏笑道:“咱们说话,倒是没有别人的好。”
枣花拉上酒花,及奶娘带着两个小丫头第一个出去,酒花还不愿意走,低声道:“我保护燕燕姑娘。”绿竹使个眼色,拍拍自己的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