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爹收到元家节礼乐乐呵呵,再乐乐呵呵的给元家送节礼。她的娘想想元家二奶奶是个好的,她公公不在家,她还是想得到自己这门亲戚,一年三节的礼物从没有少过,女儿还是回婆家的好。
就跑来又劝郭氏,郭篱的妻子欢迎她来,每每拉到一旁央求:“不是我小气,总在我们这里住着,万一夫妻生分,像是我们家背后挑拨。”
郭氏的娘难为情:“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你也劝劝你丈夫,让他不要再留我女儿了。”
郭氏的娘对郭篱有埋怨,好几回她说的郭氏心回意转,约好第二天当娘的陪女儿回婆家,结果第二天郭氏就变卦,说堂兄又留她住几天。
郭篱的妻子叹气:“唉,我是真不知道他怎么想啊,我拿他没有办法。”郭篱的妻子就算猜到郭篱想和元老太爷套近乎,也认为不可能。人家连亲儿子的官都摘了,人家明摆着当忠臣呢,怎么可能为媳妇的堂哥徇私舞弊。
郭氏的娘往郭氏房里走去,没两步又回来,袖子里取出一纸包点心递给郭篱妻子,郭篱妻子闻到甜香会意:“这是元家送来的吧,我们倒运回来的当天就听说了,元家住着王妃,带着郡主世子和世孙,哎呀呀,你老劝妹妹今天就回家吧,贵人面前露个脸面,打赏银子就不会少拿。”
郭氏的娘道:”这正是我今天要说的话。“
郭氏在窗户内板板正正的站着,把她娘和堂嫂的话听在耳朵里,她的面上黯然,仿佛有层抹不开的灰污。
背后有房门推响,她的娘脚步声进来,又出来取东西出来的声音,郭氏本不想理她,一阵烦躁上来,转过身子看桌上摆着两包点心,还有四个鲜果,郭氏皱眉:“这点心上镶着大把果仁儿,娘你哪里有钱买这种贵点心给我。”
“这附近有的卖吗?这是你婆家自己做出来招待贵人用的,中秋那天送来好些,你爹盯着紧,其实自己又舍不得多吃,一早我说点心再放就干了,你爹让我多吃几块,我袖出来带给你。”
郭氏的娘道。
郭氏拈起一块点心,数着上面果仁,发现除胡桃松子杏仁蜜枣她认得,还有好几种果仁她不认得。
郭氏哼道:“二嫂这是沾秀姐光,否则她上哪里有这样好东西送出来。”嗓音低下去:“为什么她能沾光,我们三房就不能沾,不都是老太爷的儿子,要说三兄弟里长的最像老太爷的,是我们三爷。却不疼她?“
郭氏的娘不客气的道:”你不回家,怎么沾光?街上又传开来,住你婆家的贵人们中秋赏穷人,馒头肉食流水般的散出来,都说中秋没有劫道的,再偏的路也敢走,已经有人见到往年蒙个脸就装外地强盗的混子们,纠集一帮人装穷汉,你婆家的贵人们中秋还散钱呢。”
郭氏冷笑:“我不在家里,二嫂一个人独揽大权,公公不在家里有两年,家里的田产店铺各项收息,包括公公年节收到礼物,都由二嫂经手。她拿着大家的钱,可不就装大方。那钱花出去,有大哥大嫂,还有我们三房一份。“
郭氏的娘道:”你明白,还赖在别人家里做什么?你婆家来了许多客人,难道不需要人使用?高升的尤大人家奶奶姑娘都住你婆家,据说她娘家兄弟都跟着你家二奶奶当差,进项好着呢。我不求你照顾谁,只求你别丢了这光吧。你住在这里不走,左邻右舍的闲话,敢情你没听到。“
郭氏幽幽:”我回家让二嫂看笑话吗?这一科三爷得意,二爷如今还在京里沾秀姐光,不肯回来呢。亏老太爷看的书多,带着儿子孙女儿住亲家府上,也不怕把亲家惹烦,暗里的亏还是秀姐吃。三爷以前在家里就不受老太爷格外喜欢,老太爷眼里只有大房,大哥中了,秀姐管家,三爷中了,不也应该多加爱护吗?硬生生把三爷的官弄没。娘啊,你只会说我不回婆家,你为我想想,二婶见到我,还不笑出一嘴牙吗?“
郭氏的娘冷笑了:“自我嫁你爹,远的近的七个大姑子小姑子,一个比一个说话厉害,我对你爹诉苦,你爹之乎者也的我听不懂,反正就是媳妇就是要让大小姑子们,好吧,我再也不和他诉苦,熬走一个出嫁的我就高兴一回,几十年过去,你的大姑小姑们还不如我和你爹日子平静,这女人的日子就是如此,妯娌啊,姑子们啊,大家在一起住着,牙齿不咬嘴唇不可能。”
”娘啊,三爷是中了的,他是做官的人,和你这乡里屯里的日子不一样。“
郭氏的娘没好气:”做了官就一天吃六顿?一早一晚看七八个日头五六个月亮?我知道你女婿中了,你连你爹也看不上,还能看得上和你爹过日子的你娘吗?你爹说话你不听,我说话你也不听。你忘记了,我提提你,女婿中了又怎么样,没官了,摘了的,你现在和我过一样的日子,和家门外面的邻居过一样的日子。还好意思和你家二奶奶比高低,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可我也要说句公道话,你家二奶奶就是比你强。你家老太爷一进京就是两年,两年里她不曾错过一次节礼,总是她送的多,还反复说着让我们回礼就成,不必多送。有回赶大集我遇到你家大奶奶的严家,也是和二奶奶走动着。严家路远些,也没有少过一丝礼。我劝你路不远,这就回你家去吧,二奶奶比你大,想当然的把家握在手里,谁让你几年不在家里,这算是你自己让出去。也罢,她吃肉,你喝口儿汤,也就这样吧。再慢一步的回去,只怕汤也没的喝,你后悔死了也别寻我诉苦,我如今学你爹,旁人的苦我不管,只管自家日子顺就好。“
郭氏握紧手里的点心,她咬上一口,点心断面散发果仁香味,想来花费不菲,郭氏在元远任上搂的是钱,元家的钱她当然放在心上。
想想她娘说的对,天天住郭篱家里,自家应该喝的汤也拱手送给二房。
再说她总认为自己精明过人,如果回家的话,二房吃肉,她也能吃到。
元家年终的收益也会分配给三个房头,就像元秀在婆家管家,年终的收益里有一部分是当家的人和做媳妇的私房,正大光明的收起,如果缺个脂粉或者娘家来打秋风,不必再动公中的钱,即是不求人的意思。
元秀又是当家的人,又是媳妇,另外还没有亲兄弟妯娌,分的相当可观。
元家也是如此,除去一年的花费和入公中的钱,三个儿子每人分些私房,也是预备着自己想买的东西,而公中认为不应该买,那就自己买也罢。
郭氏安心在元运任上大展收钱的拳脚,没有精力计较甄氏独自在家里有无克扣,最主要是了然婆家的家产不过数千银子,这是秀姐定亲前的总数目,但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入耳入心。
现在十万雪花银飞走,元家的一口肉一口汤应该放在心上。
她的娘反复说了又说,郭氏最后答应下来,她的娘怕转天又变卦,请郭篱夫妻过来,当面谢过招待女儿许久,掏出钱来请郭篱这就雇车,把郭氏送回新集元家。
郭篱还是挽留,郭氏的娘看得穿他心思,笑道:“我女儿不和婆家融洽,怎么能说你好呢?”
郭篱顿悟,何必强留郭氏在家,只要常来常往的保持联系就好,答应下来出门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