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陶见贤答应了。”霍如沁走近,为那人剪了剪灯芯,让烛火更亮些,“他把杀金氏的机会送到你手上,而您,帮他打开丹阳的城门。”
宇文泉从案上的棋局收回目光,抬起头来:“丹阳的进出管得很严,但凭借我丞相第十三义子的身份,让丹阳暂时放宽外来百姓入城,不是太难。不过陶见贤的目的是?他费尽心思调到汴都,难道想把汴都的流民赶到丹阳去?听说旁边的会稽闹了几年的匪患,田荒了,市关了,流民好多都涌入了汴都。”
“主子何必去想陶见贤的目的?主子现在最需要的,是杀了金氏,回应丞相的期待,其他的倒不必费心。”霍如沁劝道。
宇文泉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方道:“也对。而且义父的要求是,金氏还不能太明显的死在我们手里,杀一个庶民,就像踩死一只蝼蚁,杀一个金氏,倒像要和虎兕搏命啊。”
“像虎兕不就正好?有霍如渊和柳十寸去喂那虎兕,主子安安全全的坐在后方,手都不用脏的。如今主子与陶见贤交易,最后功劳肯定是在主子兜里的!”霍如沁不忧反笑。
宇文泉想了想,也泛起笑意:“你说得对,像虎兕正好!我信陶见贤这个人,信这场交易,也就信霍如渊和柳十寸,能卖命的为我干活!”
越是上位者,越只需要动嘴。
这还是他,从义父那里学到的。
“如沁啊,只有你是懂我的。”宇文泉目光变得温润,在烛火里如解冻的溪水,看向霍如沁时,潺潺的流淌着。
霍如沁抿了抿唇:“主子,如果没有其他事,属下就告退了。”
“那阉人待你可好?”宇文泉话锋一转。
霍如沁脸色一黯,对食,这个身份如跗骨之蛆一般,时时刻刻啃噬着她的血肉。
而把她嫁给那个阉人的,正是她父亲的续弦,霍杨氏。
“老废物的种,都一个模样的可恨。”霍杨氏被六十多岁的她父亲压在身下,哭到没眼泪了,就咒骂所有人。
后来二十多岁了,她成了村里的老姑娘,都还没嫁出去,因为她父亲要的彩礼太高,村里没人出得起。
再后来,她父亲患病,卧榻不起,家里事都是霍杨氏做主,霍杨氏迅速的把她许了出去,说是有钱人家,京里来的。
她欢欢喜喜的出嫁,洞房花烛夜,才发现所谓的夫君,是个阉人。
……
见霍如沁不回答,宇文泉叹了口气,轻道:“如沁,你放心,等我踏足金陵宫之日,我便请一道王谕,风风光光的把你要过来。”
霍如沁的脸色终于回暖,她看着小她好几岁的宇文泉,柔声道:“不求郎君建功立业,但求郎君一诺,死生兑现。”
……
霍如沁退下后,宇文泉重新看向案上棋局,他执白子,白子一方已经吃了黑子十几手,眼看着对手就要输了。
“还要下么?”宇文泉不知在问谁。
书房里只有案上一盏烛火,大部分地方浸在黑暗里,一个人影从黑暗里走出,伸出纤细的两根指尖,往棋局上落了一颗白子。
“不到最后一刻,焉知输赢?”来人淡淡道。
宇文泉眉头猛蹙,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你这最后一手,竟然直接扭转颓势,我哪怕之前赢了你十几手,也翻盘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