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金明微终于从这束电光里，捕捉到一张脸，一个人，准确的说，一个男孩。

好像是她七八岁时候的事了。

……

她是在军营里碰见他的，具体是哪里的军营，记不清了，只知道大地是红色的，天空是灰色的，到处都是躺在地上睡觉的人。

她走进了某处军帐，看到站在一堆红红白白东西里的他，蓬头垢面，脏兮兮的衣服，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和着装。

只记得他的衣服上，有大片大片的嫣红，就好像盛开的花。

“啊，蔷薇花！”

她看向他的衣服，眼睛就挪不开，想着前儿母亲还问她新衣要做什么刺绣，她想不出，今儿总算得答案了。

她就要这种刺绣，大朵大朵的蔷薇花。

“你在哪里找的绣娘？”她意识到这衣服的主人还在，连忙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问他。

“蔷薇花？”他惘惘的重复了遍这三个字。

他好像和她一般年纪，个头不高，浑身都很脏，散发出一种酸臭和甜腥的味道，就像那种下水沟里的老鼠，看人都是觑着眼看的。

两人目光相碰的瞬间，她听见自己脑海里嗡一声，懵了。

那人凌乱的墨发里藏着双褐瞳，如月光下漆黑的海面，泛起了凛凛的波澜，无声的，将月光荡到了她心里。

哗哗哗，那光是银白色的，又冷，又淡漠，又神秘。

海面下不知道埋伏着什么妖兽，蠢蠢欲动，伺机着暗夜里的杀戮。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慌忙移开视线，问他。

他不说话，只听见他浑身滴滴答答的声音，是红色的液体在淌。

“那你住这里啊？”她忍住不满，又问，毕竟来之前父亲说了，做客要懂礼貌。

他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她左看看右看看，又臭又脏的军帐一点也不好玩，太阳也快落山了，遂向他摆摆手：“再见，我要回家了。你不回家么？”

“家？”他吐出一个字，歪头瞧她。

她嘟起稚嫩的嘴，这人好没礼貌，答非所问的，但她又突然想到，父亲说好孩子要乐于助人，莫非就是这种情况？

“你不会是迷路了吧！”她转怒为喜，期待道，“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家……在哪里？”他清脆的童音意外的嘶哑，反问她。

“你连家里地址都不记得？哼，我可是打小记得，先生还夸我聪明呢！”她得意的扬起小脸，看了看又臭又脏的军帐，觉得这人真没收拾，不爱干净。

不像她，房间收拾得规规矩矩的，当然是戴氏手拿藤条打出来的。

“家，当然是干净的地方咯！”她小大人般的摇头晃脑，学着先生的样子教他。

“干净的地方……”他轻声呢喃。

注释

1.山茶花杜鹃花：茶花是公认的难养，容易黄叶，落叶，掉花苞，杜鹃花也是，容易黑叶黄叶，蔷薇花属于好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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