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两人要互相照顾,”苏南行仔细叮嘱,仰头看向似乎永不会停止的瓢泼大雨,“这场雨也不知道何时能止,天气寒冷,留心风寒。”
这样的叮嘱细致又缱绻,苗薇薇拖长声音应道:“知道啦——”
苏南行移开眼神又看了看苏南锦,见她仍然闷闷的样子,知晓她忧心的事并非言语可以消解,便没有再多说,放下帘子适宜车夫启程。
马车自角门而出,迅速被暴雨和黑色所吞没。
车里坐着的是他的至亲,苏南行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心底隐隐不安。
多事之秋啊。
“少爷,咱们入宫吧,”鸣钟道,“时辰不早了。”
苏南行拿过对方手中捧着的铁盔,眼神刹那变得杀气腾腾。
在朝中斗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是时候真刀真枪地干干,决出胜负!
此刻,齐瑕已经带人杀到了皇帝寝宫。
一千叛军,挥剑成雨,两种液体交织,带着浓烈腥气的血水浸透了每一块冰冷的宫砖。
喻玄乐身着纯黑色修金龙的锦袍,端坐在大殿之内,镇定自若地听着外面的厮杀声。
“皇上,您还是先去密室里避一避吧?”李忠听着外面的声音,听得心惊胆战,他很担心自己注定要侍奉一生的小主人,亦是整个大喻的民心之向,“等禁卫把叛军都处理了,圣上您再出来。”
“不。”
喻玄乐面容沉静,烛火的光打在他光洁皮肤上,衬得他的皮肤像是蜡做的一般。
他要坐在这里,迎接不久就会到来的结局。
他是大喻的皇帝,就理应坐在这里。
如果不是年岁太小,他还会持刀冲出去,亲自挂帅,把定远侯父子二人的头颅斩下,然后展示给所有人看!
“李忠。”喻玄乐开口。
“皇上?”忠心的侍卫立即应声。
喻玄乐幽幽开口:“你说,大燕的哀帝,他当时坐在这里,心里在想什么?”
李忠心陡然停跳一拍,惊吓间没规矩地抬头直视了一眼喻玄乐。
大燕乃是大喻先前的朝代,哀帝即是燕朝最后一任皇帝。
喻朝的太祖帝,乃是燕朝的将领,当时四境狼烟起,而哀帝却沉浸于春花秋月之中,全然不理战事,遇事也只求割地求和,不敢与之应战。
太祖帝便被几个将领拥戴,起兵连破三道城门,到了内宫,那些守夜的禁卫听说是太祖帝兵变,竟然都畏惧于他的威名,没有丝毫反抗,将城门大开,迎太祖帝入内宫。
当时,哀帝也是坐在这里殿内,听着外面城门一道一道被破开的声音。
李忠道:“皇上,当年哀帝不仁,将国土拱手让予他人,尽失民心,所以宫里的侍卫都顺应天时而反。但现在,定远侯府狼子野心,皇上您英明果断,兼有长孙大人和苏大人两位忠诚,这是请君入瓮,诛杀叛贼。”
“哀帝心中必然无限惊恐悲凉,和皇上您截然相反。”
喻玄乐勾唇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其实在他心中,也觉得很惊惧悲凉。
太后想要借此机会除掉长孙云淮,但他却想保下长孙云淮。
这个人,不仅是教养他长大的老师,更是他的亲生哥哥,如父如兄,是他年少时所有依恋的集合。
太后说得不错,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异心,将会比定远侯还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