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聪明。”
“那八哥呢?我读了这么多诗词,倒是不知道殷离二字到底有何寓意。”
父皇没有回答我,到死都没有回答过我。
从那日起八哥就留在了永寿宫,我日日都会去永寿宫西侧的昌熙殿找八哥玩,相比于我的其他哥哥们八哥的确有些古怪,他总喜欢站在窗户前看殿外的簇簇芍药发呆,从不见得他与哪个皇子交好,倒是灵均常常来找我玩,于是也和八哥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灵均是父皇的第十二个儿子,与我年龄相仿我比他大上两个月,所以他叫我五姐姐。
我喜欢吃桂花糕,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吃的桂花糕就是母妃亲手给我做的,她说桂花糕既香甜又清爽不腻,膳后用也不会觉得撑得慌,我还经常和八哥一起吃桂花糕,母妃在日食住行上从不会短了八哥一分,母妃总说我不够沉稳,叫我多跟八哥学学,可父皇总是为我申辩,调皮活泼一点儿怎么了,公主就是要活泼一点儿才可爱呢,也正是如此母妃总拿我没办法。
春日里宫里的孩子总会聚在一起去承德湖边放风筝,自五岁那年去过一次风筝会后我就爱上了放风筝,所以年年到了春日里总会跑到承德湖边放风筝,这里不仅仅有宫里的孩子,还有宫外各王府大臣们的孩子。
六岁那年的春日,我早就准备好了好几个风筝要去承德湖,本想拉着八哥但八哥总是拒绝我,最后我也只好悻悻地拉上灵均便去放风筝了。
我不会扎风筝,总喜欢看着孙嬷嬷和其他宫人们给我扎风筝,他们扎的风筝花样儿很多,尤其是其中一种叫“锁扣”的打结方式十分特别,嬷嬷说这是宫里独特的打结方式。而每每放完了风筝我总会偷偷留下几个摆在床头趁着大好天气再去偷偷放几次。
七岁那年,八哥还是没和我一同去。
八岁那年也是,九岁也是。
十岁那年我终于忍不住问:“八哥,你为何总不和我一起放风筝?”
那年八哥已经一十六岁了,个头一下子比我高了许多,我才刚到他的胸脯处,总喜欢倚在他的怀里扬起头巴巴地看着他。
后来八哥说这是因为他不会扎风筝,我更是奇怪了起来,我也不会扎风筝年年不也会去凑个热闹?难道是我脸皮厚的缘故?
十岁那年,我还是拉上灵均高高兴兴地去了承德湖。
今年春日格外暖和些,万里无云微风四起,是放风筝的好天气,今日承德湖的人格外多,太子哥哥也带着五哥和三姐姐盛念来了承德湖,盛念是我的三姐太子哥哥的亲妹妹,是宫里唯一的嫡女,身份也最高贵,但她对我似乎不大友好,我听孙嬷嬷说三姐姐嫉妒父皇对我的宠爱所以不待见我叫我不要惹恼她,我也是对她敬而远之,倒是太子哥哥还时不时地给我送些好吃的吃食。
风筝会上不仅仅有我在宫里熟知的兄弟姐妹,还有许许多多宫外来的孩子们,那群孩子的家里非富即贵都算是父皇的至亲心腹,尤其是其中的那位林大小姐,嬷嬷说她是林家唯一的嫡女海琼,她是太奶奶母家的外甥女,所以连皇子们都对她礼让三分。
“见过五公主。”她显然是见着了我,远远地便对我行了行礼。
我同样福了福身算是回礼,刚准备与她搭话,耳边便突然响起一阵箫声。
箫声绵远悠长,清雅的乐声里藏着些许的孤独寂寥,乐声直达高潮又有一种不得已的绝望感,我忍不住朝那箫声的地方望去,是个一身玄色长袍的美少年,我知道那是八哥,八哥最喜欢玄色的衣服了,也是吹箫的一把好手。
八哥不是不来放风筝吗?我越发奇怪,正准备前去问问清楚,一旁的林大小姐却是一副已陶醉于箫声的模样:
“是《山居秋暝》,谁会吹这样的曲子?走咱们去看看!”只见她拉着自己身边的婢女便朝八哥的方向走去,我嘟嘟嘴,心里似吃瘪了似的不太舒服,只是眼巴巴地望了八哥一眼便重回承德湖旁被湖上的荷花儿的花骨朵引了去。
“青衣,”我看了看身边同我一样大的小丫头,她是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小丫鬟,和孙嬷嬷一同照顾我,她年龄与我相仿所以我们两个总是能说得上许多话,“你说这每年放风筝的时候母妃和父皇怎么都不来陪我呢?”
“春困秋乏,贵妃娘娘许是身子乏得很,便不陪公主放风筝啦?”青衣同样古灵精怪的。
“这古人倒是奇怪,”我扭了扭头突然冒出一堆歪理:“春困秋乏,春困秋乏,古人不是常说,伽花彩甚奇,谓有初春之兴,这初春之兴既是满宫春色胜过六宫粉黛,又为何以身乏为由错过这诸多风景呢?”
“这——青衣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