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不好了!”
飘香阁里,凤清由客气地招呼君彦卿就座,时不时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以缓解尴尬的场面,眉宇之间隐约散发着一丝怒意,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萧王殿下散个步怎么还没来?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人实在太不像话了,难道这就是萧王府的教养?
“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凤清由皱眉,对着门口的小厮冷声斥道,萧王殿下他是不敢教训了,只能把气撒在无辜的下人身上。
那小厮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指着飘香阁的西南角,换了口气才说道,“老爷,殿下他,他掉进池塘里,不省人事了。”
“什么?!”凤清由大惊失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王爷!”凤灵摇摇欲坠的跌进赵氏的怀里,联想到祖母的算计,悲从中来,顿时泪流不止。
“奴才们奉命去找萧王殿下,结果才走到池塘边,就看见有人飘在水面上,这才知道原来是殿下落了水,也不知道是因为淹了很长时间还是因气天气寒冷,奴才几人将殿下打捞上来的时候,殿下就......就没了气息,恰时老夫人路过,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不待那小厮说完,凤清由已经脸色煞白地朝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过身来歉疚地拱手道,“王爷,微臣......”
“丞相大人不必在意,还是赶紧去看看萧王吧。”
“多谢王爷体谅,九儿,你招待好王爷。”
待所有人都出了飘香阁,君彦卿才看向凤九那张淡定从容的脸,笑道,“阿九,莫非是你的杰作?”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她可什么都没说。
“我看你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好,但是碍于你父亲在,我也不便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九将两人分开后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平素平静的脸上少有的染上一丝愠怒,“这家伙是疯了,他以为大禹还是当初那个大禹吗?就凭这些年朝局的内斗,皇室的打压,他以为凭着当今的弄权夺势就能在战场上一往不败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君彦卿反而笑了起来,“阿九,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很美?”
凤九一愣,没好气地瞪着他,“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突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凤九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倘若南疆和大禹真打起来,你认为,大禹谁可以担任统兵一职?”
君彦卿沉默地摇了摇头,身体向后躺去,“这些年大禹一直活在先祖的光环里,仗着自己是大国,根本没把边境小国放在眼里,再加上龙椅上的那位心思沉重,本就无意去培养可以领军的武将,以免给自己添堵,所以,如今的大禹只是一个空有架子的驱壳而已。”
凤九挑眉,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成为一国之君?这和败类有什么区别?他们自私的以为只要文武百官顺从听话,就不会威胁到他们的皇位,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这样置天下苍生于何地?置黎民百姓于何地?想学秦始皇焚书坑儒吗?真是迂腐至极!
“那...如果真到那一天,璟王府需要出征吗?”
“自然。”君彦卿点头,眉宇之间平静的就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简单,“所谓在其位谋其事,璟王府拥有大禹除了皇上以外最至高无尚的地位,在大禹有难的时候自然要挺身而出。”
凤九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璟王府如今只有君彦卿一个嫡系血脉,连个顶替的人都没有,若真上了战场,不说行军打仗有多艰辛,就是边境恶劣的自然环境,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起的,更别说他还是个病人。
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君彦卿突然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竟带着几分愉悦,“阿九,现在想这些事未免太早了,咱们还是说说刚才的事吧,我记得你说老夫人为了给你那个妹妹固宠,硬塞了一个丫头给萧王府,她怎么也不为你考虑考虑,给你也送一个,嗯?”
凤九的情绪还没调整过来,就看见某人一脸妖孽地冲她微笑,凤九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家伙迟早有一天会将全天下的女人都祸害了。
“你一点都不担心我给你惹事吗?”君莫萧可不是一般人,万一真死了,皇上还不派人把丞相府翻个底儿掉?到时候说不定连璟王府也一并受牵连。
君彦卿不怎么在意地挥手,“别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饭吃不成了,不如咱们去舅舅家吧。”
反正她也看出来了君彦卿在这里其实并不自在,而且她也不想和这群伪君子一起吃饭,再说,君莫萧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他们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九,老夫人就没有跟你提过固宠的事?”即便坐上了马车,某人还是不死心地追问,“阿九?阿九?......”
凤九从来没发现,原来被天下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不败战神、有着冠绝天下美男之称的君彦卿也有烦人的时候,而且,很烦人......
凤九闭上的眼睛又睁开,里面夹着一丝调侃,“有啊,提了。”
“真的吗?你怎么拒绝的?”
“你怎么知道我拒绝了?”
“你要是没有摆平老夫人,脸色肯定会比你那个二妹更难看。”
凤九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逻辑,不过她确实不喜欢与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东西倒是真的,可是被人这么轻而易举的猜透心理还是很不爽的,于是凤九恶趣味地冲着他笑了笑,君彦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就听某人一板正经地说道,“其实也没费什么功夫,就是说你身体不行,不能人道,然后老夫人就不再提了。”
“......”
*
李府座落在皇城的东北角,这里还是当年李恩复在世的时候屡战奇功皇上赏赐的,也是李家辞官遁世后留在京城的唯一一处院落和念想。若不是凤九还生在京城,恐怕当初连这处院落也被变卖了,李家从此再不会与京城的人事有半点瓜葛。
马车在李府门口停下,提前过来送礼的陈管事以及凤九身边的三个丫头已经早早的守在了门口,李铭昱和李铭博各自拿着刚刚得到的宝贝不停地切搓着武艺,引来身旁围观的家丁不时拍掌叫好。
“大哥、二哥。”
“九儿,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凤九一下马车就走到两人面前,见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颇有来历的绝世武器,李铭昱手里的像是前朝大将军吴应啸随身配带过的赤鹰龙啸剑,单看那剑鞘上精心雕刻的雄鹰蝎蟒,便知这剑非一般俗器,必定饮过无数人的鲜血。而李铭博手里的五虎断魂枪似乎更有来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枪的历史要追溯到五代之前的大未朝,似乎是战神刘琛的御用之物。
凤九深知这些应该都是君彦卿送的礼物,于是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忙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站着,舅舅和舅母呢?”
“他们都在家里等你呢,母亲知道你要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点坐不住了,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把我和大哥从床上拽起来,让我们在门口等着。”李铭博嘿嘿地笑着,虽然觉得母亲激动的有点过了头,还连累他们兄弟二人不得安生,但是好在没等多久就等来了陈管事亲自送来的礼物,也算是慰藉了他们兄弟二人受伤的心灵,特别是他那颗受伤的小心脏,母亲一直嫌弃他是个男孩子,所以才会对唯一的外甥女百般疼爱。
而一旁身姿卓然的李铭昱,白衣飘飘气质脱俗,一向严肃的脸上少有的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对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君彦卿拱手道,“王爷。”
君彦卿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上,凤九的那句‘不能人道’实在比万箭穿心还要扎心,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光环里的璟王爷第一次怀疑人生,他这是被他的新婚妻子鄙视了?
“李兄不必客气,还是进去拜见太虚先生吧。”君彦卿含笑点头,一片儒雅的气息,真真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于是刚刚在相府被人分别带去书房和内院的夫妻二人,再次上演了刚才那一幕,君彦卿被大公子引去了书房见李元吉,凤九则被二公子带去内宅拜见李夫人了。
刚到后院,一位约摸四十岁左右、保养的十分妥帖的女子便迎了出来,在看见凤九如今的模样已然不似当初李家离京的时候那般是个无知孩童,女子陡然泪流满面,抱着凤九就大哭道,“孩儿啊,你受苦了。”
其实凤九原本是真有些激动的,毕竟多年没见,她还是很想念这位从小就特别宠爱她的大舅母,在心里也设想过很多次见面时的场景,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以防见面时候会泪流不止。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此翻情景倒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舅母哭的比她还要伤心?倒不像是出自书香世家的她一派的作风。
“舅母。”
凤九有些哭笑不得,整个人被李夫人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被迫承受着李夫人的哭诉。看着凤九不知所措的样子,李铭博笑的格外开心,没想到九儿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也不知道那位璟王知不知道自己娶了一块宝呢?
“好了母亲,九儿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呢,咱们还是进屋再说吧,反正咱们一时半会儿又不会离开京城,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见凤九求救般的看向自己,李铭博出面解围道。
凤九偷偷地朝他竖起大拇指,李夫人擦了把眼泪,这才放开她,语带哭腔道,“是舅母太高兴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再见面时九儿已经嫁作人妇了,走,咱们进屋去,舅母专门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