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陈管事眼前一亮,竟然还笑了起来,拍手道,“有了!秦煜,这里不需要你了,几个黑衣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去告诉张嬷嬷,就说王爷晚上要宿在藤春阁,让她尽快安排一下。”
秦煜纠结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敢轻易离开,直到陈管事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迅速消失在了暮色中。
少了碍事的人,陈管事假装气喘嘘嘘地走到书房门口,焦急地说道,“王爷,不好了,有贼人闯入了主院!”
正在写字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即便隔着房门,陈管事也能感受到那眼神里所散发出来的寒意,心里忍不住跳了一下,只听璟王声音低沉地问道,“有多少人?”
陈管事眼睛一转,心想若说的太少了,王爷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于是吱唔两句才说道,“大概有四五十个人,说不定和大婚之日闯进来的黑衣人出自同派,莫非他们是为了报仇?”
房门陡然打开,露出一张阴沉却又俊美如斯的脸,男子墨发披肩,只用一根青色丝带微微缠着,即便脸色苍白,却也难掩身上的妖娆之气。陈管事被吓了一跳,习惯性的往后退了两步,只听君彦卿冷声道,“若是阿九有半点损伤,就让卫大他们自己去黑骑营领三十板子。”
说完,已经先一步朝主院走去了。陈管事默默地擦了把冷汗,乖乖,三十板可不是小数目啊,黑骑营那帮教头向来只认死理,莫说三十板子了,就算是十板子,也够他们卧床三个月的了,三十板子还能活命吗?
不过看见主子行色匆匆地朝主院而去,陈管事还是很满意的,希望张嬷嬷不要误了正事才好。
“阿九,阿九!”
卫大处理完最后一个黑衣人,命人将黑衣人带走,才行礼道,“王爷,所有贼人都已经就地伏法,王爷为何......”
还没等他说完,面前的人已经踏上台阶朝内室而去。凤九此时正在看书,听见君彦卿的声音,刚想起身相迎,只觉得眼前一暗,一道素色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阿九,你没事吧?”
其实自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君彦卿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超乎于年龄之外的老成和内敛,而且他遇事的时候向来沉着冷静,还从没见他像现在这般着急过。凤九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反应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几个贼人而已,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我,我没事,你怎么了?”说完,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又试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
君彦卿握住她的手,很用力,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王爷,王妃。”张嬷嬷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身后是一群穿着素色衣衫的家丁,一前一后抬着几个大木箱子,张嬷嬷一板一眼地说道,“王爷的一应用品以及衣物都搬来了,王妃,您看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凤九不解地看向某人,君彦卿摇了摇头,突然想到陈管事刚才的反应,他这是被套路了吗?走到门口,正好看见陈管事命人收拾残局,还心照不宣的和张嬷嬷对视了一眼,君彦卿淡笑道,“本王听说有四五十个黑衣人,陈管事,人呢?”
陈管事向来严肃的老脸不得不赔笑道,“是老奴听错了,求王爷恕罪。不过王爷如此关心王妃的安危,住在一个院子启不是更加方便照应?”
君彦卿轻哼一声,不过心里却暗暗窃喜,看着张嬷嬷不动的声色地命人将东西搬进房里,而他的王妃似乎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下人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有点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嬷嬷等人已经收拾好一切过来复命了,“王妃,王爷的衣物以及一应配饰都放在了东厢房,日常用品和您的放在一起,这样安排,您看合适吗?”
凤九笑了笑,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说不同意,然后把君彦卿赶出去?这样做未免有点太做作了,所幸藤春阁够大,正殿有东西两厢房,她住西厢房,君彦卿住东厢房,两人互不干涉,正好。
“张嬷嬷,本王何时说过要搬藤春阁住了?”君彦卿走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语气里并没有苛责的意思,反而开始打量起房间的布置。
之前凤九还没嫁进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内殿里除了青一色的古木家具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而现在却有些不同,随处可见的玉兰花、青菊和常青藤,让整个内室看起来清新活力了很多,墙上镶了几幅字画,大约是前朝名世大儒孙贤之的遗作,除此之外,书案上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更是明亮的耀眼,那是当初他送给阿九的礼物。看来阿九的眼光相当不错,既避免了庸俗的奢华,同时又让人耳目一新,这样看来,他的妻子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
君彦卿还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之中,张嬷嬷故作惶恐道,“老奴该死,王爷昨天晚上身体不适,今天又和王妃回了一趟相府,想必身体更加需要调养,老奴便自作主张把王爷的东西搬到了主院,王妃精通药理,有王妃照顾老奴心里才能安心,还请王爷恕罪。”
凤九算是看出来了,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其实就是想给君彦卿一个台阶下,怎么可能真的就处治了张嬷嬷。再说,如今已成定局,总不能再让他们把东西搬回去。
“张嬷嬷处处为王爷着想,何罪之有,你们先下去吧,这儿本妃自会让人打理。”
“是,老奴告退。”
张嬷嬷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带走了珠儿、珍儿和珏儿,珠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还晦暗不明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凤九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凤九走到君彦卿对面坐下,定定地看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半晌才道,“这是你的意思?”
君彦卿无辜地摇了摇头,“你都看见了,我也是刚知道,阿九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吗?”
凤九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我,我只是不习惯房间里有别人。”
别人?君彦卿猛然咳嗽起来,凤九心里一跳,忙起身倒了杯水塞进他手里,紧接着十指和中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把脉,片刻后秀眉微蹙道,“你身体这么差怎么不早说?今天还跟我回去折腾什么?”
“蓝雀给的药我服用了一颗,没什么大碍。”
“什么叫没什么大碍?难道真的不行了才叫严重吗?我......”
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君彦卿先是一愣,随后嘴角慢慢扬起,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妻子还是很关心他的?只不过他们暂时还没熟络到把对方当成彼此最亲近的人?
“阿九......”
君彦卿轻笑,立马换来凤九的瞪眼,“你现在什么都别说了,去躺着吧,我让人准备沐汤。”
“......”
*
自从君彦卿搬回主院以后,凤九发现一个问题,每次她和几个丫头在嘀嘀咕咕说话的时候,某人总是会不请自来,似乎对她们所聊的内容十分感兴趣,忍不住就想听听她们在聊些什么,甚至有时候还会加入她们的话题,比如,新进来的蓝桂种在哪里比较好看又好养,城东的泥土比城西的更肥等等,每次涉及到这些问题他总是有独道的见解,?这样时间一长,有时候凤九拿不定主意的就会主动找他商量,君彦卿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陈管事和张嬷嬷更是喜得乐见,两人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给未来的小世子取名字了。
这天,凤九正在花园里种植新采集来的玉金兰,这种花产自西域,对气候和地理极其挑剔,需要在温暖且恒温的条件下才能生长,但燕京正值冬季,凤九为此还特意让人搭建了一个暖房,用那种特殊的透明材料,这样既不会阻碍阳光的照射,也不会让植物直接暴露在寒风中,一举两得。
看着凤九在暖房里忙来忙去的身影,君彦卿无声的笑了笑,阿九果然不适合那些勾心斗角,她似乎更适合生活在世外桃园,做一个闲散的世外之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只可惜,事与愿违,老天将他们拴在了一起,或许这才是天意,以阿九的能力,做个普通人似乎有些暴殄天物了。
“王爷,王妃,北狄四皇子求见。”陈管事很不愿意打破这样合谐的氛围,只可惜门外等候的不是别人,而是北狄的四皇子司马瑜。
凤九从暖房出来顺手关上门,淡声说道,“他来做什么?”
“四皇子只说是特意来向王爷和王妃辞行的。”
“辞行?”凤九微微挑眉,眸色微沉,看了看君彦卿那张面如白玉的绝世容颜,点头道,“请他先去花厅,我和王爷稍后便来。”
其实若是一般的客人,由君彦卿接待就可以了,但是司马瑜不同,他是北狄的四皇子,且有言在先是特地来辞行的,那么凤九这个璟王妃不出面显然是不合礼数的。
待陈管事离开,君彦卿放下书走到凤九面前,伸手摘掉她发丝上的一片树叶,半晌才道,“真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每天看着你收拾收拾花房,打理打理院子,日升而起夜降而落。”
“你喜欢?”
君彦卿认真的点点头,“阿九,其实在很多方面你和我还是很像的。”
“但是,我可不认为你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否则又怎会对外界的消息掌握的如此透彻?
凤九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看得君彦卿一时竟失了神,自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凤九在他面前一直表现的很从容淡定,行事作风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令她失了分寸,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凤九才是真正的铁血军人,只是生错了地方......
“看来语落公主的事恐怕已经瞒不住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周边邻国都会知晓此事。”
“语落公主不是还在吗?他这么急着回去,莫非是北狄出了什么问题?”